“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蹲在病榻前,苏文皱起了眉头。
付德的衰老并没有 停止,内厂厂卫找到付德的时候,他虽然已经看上去已经很老,可不到一个时辰,付德满头白发便掉光,皮肤也彻底松弛,长满了老人斑,双目浑浊无神,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若不是内厂的大夫给付德服用了含有超凡力量的秘药,延长了他的生命,苏文根本没机会看得到活着的付德。
“呃……啊……”
付德张着无神的双眼,嘴里发出无力的怪叫。
从他的神色之中,苏文并没有见到惶恐,仿佛所遭遇的一切,他之前都已了解,并且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全家老少围在病床旁边,低声啜泣。
若不是内厂名声过于吓人,家属们早已出声驱赶苏文等人,好让身染怪疾的付德能够安然地走完最后一程。
“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看着付德那浑浊的双眼和抽动的手指,他心里清楚,此人虽然已经处于生命的尽头,可并不是脑子已经糊涂。相反的是,付德的意识还十分清醒,他只是不想把掌握的信息说出来而已。
苏文低头,在付德耳边说道:“让你失去数十年生命的人,已经对很多人下手,他们或许都从那人手里得到了一点好处,可付出的代价,却几乎跟你差不多……甚至有人,只是想把儿子的病治好……却最终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这不是什么好人……你从他身上得到一分好处,别指望他从你身上拿回十分就够了,按照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他会根据与你签订的协约漏洞,找上你的家人,最终你会把全家人都拉入死亡深渊……”
“啊……哦……不,他不会的。”
听到苏文这一番话,付德无神的双眼里终于凝聚出了一丝精神,颤巍巍地说道。
“那你身体现在的状况,如何解释?”
苏文承认,他所说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 但付德也分辨不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他可以信口开河。
“这个……我,我自愿的。他,他说,可以帮我渡过这一关……代价是……”
“代价是,在他觉得有需要的时候,拿走你全部的生命?”
苏文问了一声。
“是……不是……”
付德听到苏文的话,先是点头,然后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说……会拿走我一部分生命…”
“是不是还说,对你的影响其实不大?”
苏文摇头叹息道:“这是简单的话术欺骗……你看,从一开始他就在骗你,而在这时候,你还想帮他掩盖踪迹……呵,想想你的家人吧……在你之后,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重蹈你的命运。”
“呃,呃……”
也不知是苏文一番话让付德心生恐惧,还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这一次,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眼神越过苏文,望向他身后的家人。
“大夫!”
苏文心里也是一惊。暗道不至于吧,他这一番话,竟然都能导致付德的健康加速恶化。
内厂的大夫就守在一边,听到苏文的招呼,便赶忙凑了过来,伸手去搭付德的脉象。
付德手里却忽然多了许多力气,甩开了大夫的手,把手臂颤巍巍地伸直,两根手指岔开,指向站在苏文身后的家人。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甚是焦虑。
“什么意思?”
苏文看到他的手势,随即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二管事知道此事?”
站在付德儿子身后的二管事,听到苏文这一句话,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官爷啊!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哇!”
付德艰难摇头。
“是二姨太?”
苏文又赶紧问了一句。
付德在武宁城原先也是大户人家,除了正妻之外,还有三房小妾,儿子也有几个。
“呃呃……”
付德一脸痛苦,喉咙发出野兽般低吼。
“老爷,我知道您的意思……”
二姨太哭得戚风惨雨,她扑到一旁的灯盏旁,将一盏蜡烛摁熄。
“自家道中落之后,老爷比以往更加勤俭……平时都不点蜡烛的……”
“呼……”
看到二姨太熄灭了一根蜡烛,付德脸色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呼吸顺畅了许多。
“不好!”
大夫却神色大变,往付德嘴里灌了一瓶药剂。
可药剂还没入喉,付德两腿一蹬,没了呼吸。
“……这真是……”
看到这一幕,苏文无言以对。
“父亲(老爷)!……”
付德一家老小扑了上来,扶床痛哭,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苏文不得不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