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立文浑身僵硬,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你说你这人,好手好脚,怎么能寻死呢?我这样的都坚强地活着呢!”
是个女声,声音挺好听!而且还说自己活着!难道是人,不是鬼!
金立文浑身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如今似乎身份有些可疑的“女鬼”,他慢慢弯下稍显僵硬的身体,用手指头戳了戳“女鬼”的脸,然后猛得收了回去。
好像,似乎真的有温度!这让极度恐惧中的金立文怀疑自己是不是知觉出了问题。他又伸出了手,戳了一下,又一下,最后整只手都捏了上去。
艾玛,这果真不是“女鬼”呀!这是货真价实有温度的人呀!可是这好好的人混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着实太惨了!
金立文看看自己,再看看地上形似“女鬼”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大半夜地跑出来自杀简直是罪过!诚如女子所说,她这么惨的人都还坚强地活着,他一个手脚健全的人,哪来的资格谈自杀!
后来,女子告诉他,她叫夏雨,夏天的夏,雨天的雨。这一下让金立文感觉到冥冥中自有天意。夏雨,下雨,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剧情,下雨的夜晚遇到夏雨,解救他于黑暗。
他原本昨天就想出来,结果又没有出来,原来是为了下雨天遇到夏雨。
两人聊了很多,都同情对方的遭遇,两人决定一切生活。
金立文背着她回了自己母亲租的小房子,放水给她洗了个澡,洗了个头。
清洗完的夏雨让他一见钟情。他没有想到,夏雨居然如此漂亮,如此清纯,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漂亮,如果不是因为双腿残疾,夏雨一定是个天之骄子,是一个让他高攀不起的女神。
夏雨把她的故事告诉了他。
她是个孤儿,她的父母兄弟都在六年前那场灾难性的地震中死了,而年仅十岁的她虽然死里逃生,但却在那场地震中失去了双腿,成为一个重度残疾人。因为残疾,无人愿意收养她,最后她被好心人进了福利院。
进了福利院后没多久,她无聊之际随手画的画让路过的院长给看见了,院长瞬间被她的画画天赋给震撼了。
幼小的夏雨以为自己的春天来了,却没有想到迎来的是残酷的严寒。
她的天赋被院长利用,以谋取福利,而她,成了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工具人。
福利院的院长把她关在一个小屋里,给她买了很多的笔墨颜料,每天帮各色各样的人画像,其中,大部分都是些上流社会的人。这些人不满足于拍照,总觉得有张栩栩如生的画像更能提现出他们的高贵和不俗,所以,即使福利院院长提出了很高的价格,依旧不能阻止他们的热情,反而更加热衷于此。
夏雨每天的排程都是满满的,一幅画,最多给两天时间。
小小的夏雨无力摆脱自己的命运,好在画画的确是她唯一的寄托,她只能把心中的烦闷不平寄托在画画上,到了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画画水平也越来越高。
可是,日以继日地画让她心生烦闷,画着画着,她突然对画画失去了兴趣,她厌烦了自己作为工具人的生活。
那年她十六岁,她已经在福利院画了六年,没日没夜地画,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自由,毫无人权,她开始自暴自弃,不想画画了。她的画也慢慢失去了灵性,客人也越来越不满,觉得花了那么多钱,就画成这样,心中非常不满,可是,这些上流人士,又觉得大吵大闹有失风度,于是,几人联合起来,将福利院的院长给整进去了,夏雨也被福利院给赶了出去。
失去画画天赋的夏雨既没有钱,又行动不便,只能沦落街头乞讨为生,饥不裹腹,每天就随便找地方睡一睡,她害怕自己被人欺负,就把自己脸上弄得黑漆马虎,头发也披头散发,活像一个疯婆子一样。
遇到金立文的那晚,因为天下着雨,到处湿漉漉的,她不能再睡露天,就爬进了这个稍微有些干的公园亭子里,准备将就一晚。
金立文一直在亭子附近晃荡晃荡,不停唉声叹气,把窝在亭子里将就的夏雨给吵醒了。开始,她以为是什么坏人,就没敢吱声,还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让人瞧见。
可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这家伙还在溜达,似乎没有离开的迹象,她便探出头看看这家伙到底弄啥?
这一探头,把她吓到了,只见那人站在湖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该不会想自杀吧!于是,她悄悄地从另外一边爬出凉亭,躲在芭蕉树后面,距离那人不过几米的距离。
哇塞!她看到对方居然把一个很大的石头绑身上,然后停了停就往湖里走,她心里骂了一句,就加快速度爬向已经快到湖北的人,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腿。
因为用力过猛,她一下就累得够呛,只能紧紧抱住对方的大腿,然后趴在地上歇会才开口。
可她没有料到,因为自己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以及没有双腿的躯体让金立文没有淹死,而是差点被她吓死。
交代完自己状况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从此两人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金立文出去打些零工,夏雨就在家做一些收工,两人的日子过得不富裕,但开心,因为双方都知道,自己不再是无牵无挂的孤零零一个人,他们有着彼此,他们抱团取暖对抗生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