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萝对云姨和晴姨苦涩的笑了一下。“看来他们不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朴萝走过了三洞桥,鼻子里突然钻入了熟悉的香气,朴萝抬头,那不正是那个卖切糕的老人?
没想到他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站在那里。
朴萝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她走上前去。
“小姐,买切糕吗?”
“嗯,来三块。”
“好嘞,三铜钱。”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神色憔悴的华服妇人,她身旁有一个搀扶着她的丫鬟。
朴萝第一眼瞧见,她身上有些许黑气,第二眼瞧见,她腹中似有病灶。
第三眼却叫她惊讶了,这竟然是熟人。
“喂,你盯着我们夫人看做什么?”那丫鬟瞪着朴萝。
“武思烟?”朴萝忍不住说道。
那妇人惊讶抬头,有些疑惑的道:“我认识你吗?”
朴萝欲言又止,最后看了一眼切糕老板,说:“借一步说话。”
在得知朴萝身份后,武思烟惊讶了很久,最后是朴萝说出了二人之间的小秘密她才相信。
武思烟带朴萝来到了一间茶室的包房。
丫鬟被打发去守门了。
云姨和晴姨就近隐匿了身形。
这茶室朴萝往日来过两次,很是奢侈名贵。
香炉之中燃的香是母亲也喜欢的香种,袅袅青烟直上,淡然典雅。
武思烟点了一款不是那么名贵的茶叶。 “我知你不爱喝茶,我也不爱,我们就随便喝点。”
“是,你我二人喝茶就如同牛嚼牡丹。”朴萝附和道。
武思烟扯了下嘴角,似乎想要笑,可是这笑意还没有到达嘴角,便似乎被苦涩的水给淹没了。
“你的身体怎么了?看上去很是憔悴。”朴萝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武思烟干了一碗苦茶,说道:“你还记得你留信劝我不要嫁给蔺忆雪的表哥的事情吗?”
“啊,这件事,我当然记得,怎么,难道你嫁给他了?”
武思烟摇头,“那时我虽然不信你的话,可是也叫我兄长去调查了一番。”
“结果是没有错,可是,我兄长太蠢了些,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
“这下皇都人人都知晓这人是个……再没人肯将自己家的姑娘嫁过去了。”
“忆雪和我闹掰了。她指责我为什么要毁了她表哥……”
“我说你为何要坑我?她说她并不知情……”
“她真的不知情吗?”朴萝怀疑。
武思烟摇头,“这都不重要了,忆雪的母亲把我家记恨在心上。当时贵妃党当权,他们假借皇帝之名,给我和我兄长都指了亲。”
武思烟低头,“兄长娶了曹少府家的那个出了名的痴傻独女。而我嫁给了皇都那个因为名妓和家里闹翻了的玉公子,做了他的正妻。”
朴萝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提醒,兜兜转转的,还是叫这个耿直没心眼的女子陷入了悲运。
武思烟真的转了性子了。
那种遇到不平便破口大骂,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见了。她反而安慰起朴萝来,“你别放在心上,虽然玉公子实非良配,那也看要和谁比了。如果当初嫁给了忆雪的表哥……”
武思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满门抄斩……”
“据说跟着老丞相逃出去了几个,但是不多。反正忆雪的表哥是被斩首了,家破人亡,而忆雪她……”
武思烟叹了一口气,“她被充作官妓了。”
“什么?”朴萝颇为震惊。
“是真的呢,我曾偷偷去看过她一次……还留给了她些银子,可是她却哭吼着甩到我的脸上,叫我滚。”
朴萝和武思烟沉默了良久。
“说道这个,我父亲曾经跟老丞也有些交情,差点被牵连了。还好我兄长那痴傻的媳妇有一个好父亲……我们全家才得以幸免。不然我现在……”
武思烟叹了一口气,“现在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们不说这个了。”武思烟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布袋,她从里头倒出了很多零碎的东西,有银钱,有一块碎了一半的玉佩,还有一个红玉貔貅,朴萝认得,那是蔺忆雪曾经送给武思烟的生辰礼……还有许许多多奇怪零碎的东西。
武思烟从里面拔出了两张叠的很小的纸张,她在茶几上摊开。
朴萝看到其中一张正是自己曾经写给她的信件。武思烟把另外一张递给了朴萝,“喏。”
“这是什么?”朴萝问道。
“我托父亲在办公时讨要的,总想着或许有一日会用到,如今果然没白费。”武思烟脸上露出了些真切的笑容,“这是铁塔将军,哦不,是铁塔解差押运囚车途经各个关隘留下的记录。”
上头不仅写了好些地名,还有武思烟画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简图。
“喏,”武思烟指着她画的那一团线,“他沿着官路北上,一直抵达了北州中部的定育城,便没了后续了,也不知是逃走了,还是因为战乱冲散了。总归大将军撤了之后,整个北州都乱做了一团儿了。”
“思烟。我,大恩不言谢。”朴萝突然起身,对着武思烟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哎,你!”武思烟身体似有些虚弱,阻止不及,便假装毫不在意的受了这个大礼。她脸有些红,假装喝茶,其实那茶杯中只剩下个底儿了。
“那,那你谢我的事情还多呢。”武思烟把茶杯放下,昂起头来。
“什么事?”朴萝看着武思烟骄傲的模样,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就是你那个丫鬟,露珠,我也有帮你照看哦。”
“真的?”朴萝感激的说道:“她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我父亲府上,帮着我母亲的丫鬟们伺候些院子里头的花草,拿的银子肯定不比做你侯府嫡女的贴身侍婢那么多了,可是清闲、事儿少。”
“这就很好了。”朴萝感激万分,“思烟,我没想到你……你会为我做这么多。”
“我当初也没想到,怎么你这个泼皮倒是说的是真心话?而我从小到大的手帕交却对我算计同我反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