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文清帝生前并未确立太子的她的胞兄,以嫡长子身份继承了皇位,她才发现,一夜之间,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逼迫着她长大。
大彦定安元年冬,顾青辞北退大极,功高震主,新帝忌惮,欲暗杀之。
素惜长公主夜上临风楼,慨陈顾氏功绩,以命作保。
新帝把玩着琉璃盏,斜眸看她:“皇妹先前既无意帝祚,如今又为何多此一眼?”
千羽别莞尔,行至他跟前,轻声道:“兄想他死,却苦于无由可冠冕堂皇杀之,只能暗行卑鄙之事。而现下,此等见不得光的丑事竟能传入我耳,还得多谢兄有意为之。”
新帝大笑,琉璃盏应声而碎:“百姓俱传,朕之帝位,乃妹拱手让之。”
千羽别也笑,喉头滚烫,胸腔中仿佛有东西承受不住就要蹦出来似的。她略一低头,手上不知何时已攥了一把匕首。
她一步一步,行得小心又缓慢,出语无波:“这便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吗?我怎看不清呢?”
满座哗然,新帝喝退左右,面色隐隐泛青。
她终于行至他跟前,抬起匕首,他一声“你想弑君吗”尚未说完,已转化为低低的“啊”声。
只见他妹妹清丽绝伦的脸上霎时刻上一道深长的伤痕,鲜血喷溅到他的眼睛里,热得烫人。
他与她,本是血脉相连。
他控制不住,颓然坐下,她想以这样刻骨的方式,让他一生都记得,他欠了她的。
千羽别并未呼痛,自小娇蛮被碰了一下就要闹得满殿鸡犬不宁的小公主,此时只凝视兄长,淡淡地道:“大彦有祖训,容颜有损,便无承继之资。哥哥,你可放心了?”
她不知是痛极还是力尽,踉跄了一下,跌倒在他跟前,低声道:“你千方百计让我知晓你的计划,无非就是在等此刻。”
他微张了嘴,似是想说什么,只见她仰了脸,眼神淡漠如冰:“我已如你所愿,你若是还不肯放过他,我立时自尽。消息传出去,即便你对外宣称我是暴毙,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他闭了闭眼,摆了摆手。
罢了,看惯你骄纵天真,我竟从不知晓,你骨子里是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