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溪流,林中现抓的狍子,这东西以树叶、嫩草、菌类为食,肉质极佳,素有食狍可成仙之说。使刀宰杀了,架在火堆上一烤,再从囊中取出盐巴,用大片的树叶一人一撮,撕了肉蘸着吃。
张狂力气大,饭量也大,一条七八斤重的狍子腿,几乎被他一人啃个精光。
张狂吃的满嘴是油,吃完了也不擦嘴,腿上和肩上的伤也不管顾,便盯着救他脱困的这些刺客,道:“你们是什么人?”
刺客中一人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道:“我们是瀚王麾下急脚递。”
张狂不曾听说过什么叫急脚递,但听话听音儿,大概也明白是谍报斥候一类的人物。
张狂道:“你们为救我,牺牲了不少人手。我乃孟国大将,彼此乃是对头,为何救我?”
那刺客首领道:“自然是化敌为友!”
张狂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想要我投靠瀚王?”
“不!”
刺客首领肃然道:“我们是希望,你能为孟国万千黎庶着想,为忠心耿耿却惨遭迫害的孟国军士们着想,弃暗投明不是目的,保全这些无辜者,才是将军一贯所为!”
张狂“呸”地吐了口唾沫,大声道:“换他娘的一个说法,还不都是一样的意思?剑南镇上‘鸿丰酒楼’的老板娘也是这样,出墙就是出墙,老子喜欢睡你,这就成了,非要呜呜咽咽地跟我说什么丈夫粗暴、不解风情,老子我又懂个屁的风情了?你是男儿大丈夫,说话不要那样忸忸怩怩!”
刺客首领窒了一窒,他知道这张狂是个武人,所以已经尽量开门见山了,看来还是不如人家豪爽。
好在干这一行久了,他太明白如何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便也声音粗犷起来:“对,就是想要你投靠我家瀚王!张狂将军对孟展忠心耿耿,又落了什么好?这样的昏君,保他作甚?我家瀚王最是惜才,将军这般神勇,只要投了我们瀚王,那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张狂道:“就是这样说话才爽快!这腌臜气,老子已经受够了。若非你们救我出来,老张这两百来斤就交代在锦绣城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从今以后,我就跟着瀚王干了,他不负我,我绝不负他!”
那刺客首领没想到此人这么好说服,登时喜形于色,忙道:“投效瀚王,你绝不会后悔的。我们大王常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大王一直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张狂道:“那我老张就跟你们走!”
刺客首领喜道:“甚好。我们有小船可以把你运出南孟,再乘大船去往三山。”
张狂道:“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走!我义兄叫我来京护住他那独子的性命,结果我却护之不住,如今听说我那义兄也被夺了官职,押解进京,我不管不顾,溜之大吉,如何做人?我要去救他,劝我大哥一同反了,你们意下如何?”
刺客首领正有此意,闻言喜形于色,道:“好,那我们愿同张将军一起,去劫了文将军的囚车!”
张狂一抹嘴巴,道:“那还等什么,咱已吃饱了,咱们这就上路!”
刺客首领微微一笑,道:“张将军倒是个爽快人,咱们既然决定要救文大帅,要一同投效瀚王,却须好好计议一番,谋一个大功劳!我有一计……”
刺客首领下意识地凑向张狂耳边,张狂往后一躲,大声道:“这里除了你的人,就只我一个,再没一个听得懂人话的,你这么小声唧咕什么?大声说出来便是!”
刺客首领干笑道:“是是是,我这是习惯了,咳!我的计划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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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暴雨,今日天色放晴,血水已经流泄而去,尸体也被巡检司的人迅速收敛了,只有早起的人才看到那横七竖八堆满了马车的尸体载走。
大街上看来已是干干净净,只是有的地方还有积水,有的地方有水泄之后遗下的枯枝败叶。
只有太尉府门前悬挂的大印,依旧孤零零地悬在那儿。
忽然,一队铁骑远远驰来,到了太尉府前,便将府邸团团围住,一员将领带了四个小卒,敲开大门,昂然直入,吸引了许多百姓开始聚拢在周围观看。
荼府之中,昨夜前来商议要事的将领已然散去,府中一些亲眷也在一早被荼单分发了些细软之物,遣出了府门。
荼单说的清楚,你们各自散去,或投亲靠友,或避居山林,自求多福吧。
如今正堂客厅之中,只有荼单夫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