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宝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坐在柜上,足足大半个时辰了,纹丝没动。
老掌柜的悄悄自后台掀开帘儿瞟了一眼,暗暗点头:“钱家真是后继有人呐,瞧瞧人家这坐功,明明是大少爷,又是年轻人,心气儿稳着呢。昨儿晚上试他眼力,比自己也是只强不弱,到底是老太爷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啊。”
老掌柜的欣欣然回后院儿喝茶去了。只接触了大半天的功夫,他就发现这位少爷没有架子,特别和气可亲,畏惧之心既去,便从容多了。
钱小宝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双眼微微闭着,睡的很香。这等睡功,是长期受爷爷调教,练出来的。他可以在熟睡状态中,仍然端坐笔直,仿佛正在听讲。微阖双眼,似乎正在凝神细听,实则早已神游太虚,与周公下棋去了。
“喂!”高高的柜台下边有人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双手举着,把一件袍子递了上来。这柜台太高,外边的客人稍矮一些的,要递东西得双手高举。
柜台这么高自有高的道理,一则不叫客人看清楚朝奉鉴别东西时的表情,免得被客人觉察出东西贵贱。二则方便在典当的东西上做记号,这是当铺之间的潜规则。
如果客人嫌给的价低,再去别人家当铺,那边看到记号,晓得这边已经给了低估价了,也绝不会再给个高价,哪怕两家典当行是竞争关系。
干这一行,图的是长久,当铺之间自然不会恶意竞争,值钱的东西总会有的,为了一件两件的鹬蚌相争,太不明智了。
钱小宝微微撩了撩眼皮,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柜台上摆着件衣服,马上脱口而出:“虫咬鼠啃,破烂衣服一件,三文钱~~~”
李小兮站在柜台下,没好气地道:“喂,钱小宝,你是眼瞎啊还是心黑啊,这是你的衣裳!”
“啊?”
钱小宝猛地张大了眼睛,急忙探头出去,果然,翠裳玉人,正是小兮。
钱小宝马上喜孜孜地道:“原来是小兮姑娘,你来当东西么,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嘛,干嘛要当东西,我跟你说哈,这当铺里黑着呢,一个盐业,一个典当,都是暴利……”
角落里那小伙计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上门来拆招牌的,照理说该打将出去。可是老掌柜的貌似对这位二朝奉挺客气,没准儿是他私生子,我要不要管啊?
李小兮又好气又好笑,踮着脚尖儿道:“你睡着了啊?这是你的衣裳,我洗好了。”
“啊?喔!”钱小宝这才看清楚柜台上是自己昨天落水时的衣裳,不禁讪笑道:“我没看清,我没睡觉,我很敬业的,呵呵。小兮姑娘,真是太感谢你啦,明儿个,我请你吃饭答谢。”
小兮姑娘“哼”了一声道:“没诚意!明天?明天是寒食节,哪儿开伙啊!”
“啊!明天是寒食节了么?那我邀你游西湖吧。”钱小宝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寒食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开火,都是吃提前准备的青团等应节的食物,野外踏青,户外野餐,年轻男女尤其喜欢这个节令。
小兮姑娘听了咬着小指想了想,道:“嗯……那好吧,就不知道我大哥和瀚哥儿有没有空。”
钱小宝眉开眼笑,道:“有空,有空,这事儿我来安排,一定叫他们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