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惊魂未定地跪在殿外,尚未醒过神,又被人拖进殿内。待她缓过神来抬眼时,才发觉圣上皇后都坐在榻上看着她。她立即跪直身子,颤着声音道,“奴婢梅心,参见陛下、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抬起头来。”皇后温柔的声音,让梅心缓了下来。方才,她就要被行刑,若非念纷带着人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此刻,已经成了那鞭下的亡魂了。皇后正要问两句,却被萧封裕制了下来。看了她两眼,他便明白淑妃为何要针对她了。
前些时候,他在朝华殿内见过这个人,因她一双美目生得好,便赞了两句。看来,是淑妃不满,才这样做的。
但什么样的理由,对萧封裕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人惹到他的皇后了。“不是受了罚吗,怎么浑身完好的样子?!”萧封裕边示意王皇后躺到榻上休息,边问道。
“回.....”
“回陛下,是念纷姑娘救了奴婢,她带了皇后娘娘的口谕,赶到时,奴婢还未被罚。”
念纷白白被人抢了话,有些不高兴,但她想了想,眼前这人的下场怕是会很惨,顿时好了些。虽然在坤宁殿做久了,她也不喜欢淑妃,但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未有品级,就敢这样抢身为皇后的贴身宫女的她的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怪不得淑妃不喜欢她。
萧封裕听到她的声音,帮皇后盖被的手停了一瞬。
因是侧脸,梅心此时看不见萧封裕的神色,但刚刚抬眼时,他的神采,她却瞧得一清二楚。所以她以为,陛下是因为想起了她,关心于她,才这般问。
可她看不见,面对面的王皇后却看得十分清楚,这个男人她很了解,这宫女这样做,非但不能保住自己,还会再度触怒萧封裕。
他最讨厌不讲规矩的人。
果然,萧封裕帮她盖好棉被时,眼底已开始发寒。只不过冲着她,他的神色还是温柔的。王皇后有意替梅心说两句,毕竟这宫女看起来年纪不大,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只是家中教导不好,不必为此承担这么大的罪过。
萧封裕轻吻她的唇畔,轻声凑到她耳边说道,“朕知道皇后素来宽仁,只是这样的人,若不发落,只会助长她的气焰,这并不是件好事。”
他说话时语气总是极温柔的,只有不同意她的想法时,才会带上几分斥责和霸道。而一旦这样做了,她便劝不得。哎,只能怪这丫头命运不济吧。
“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杀!双福,派人给淑妃送两幅字画,告诉她,朕想起她字极好,好久没有见了,请她将这字画描上两幅,再交到朕手里。让她好好写,朕会放入祖宗祠堂内,以聊表孝心,若出了差错,朕可不收的。”
“诺。”
“你们都出去吧。”
萧封裕一声令下,堂下梅心便死命哀求起来,可堂内的人充耳不闻,只带着她退了出去。王皇后瞧着自己动手宽衣解带的他,感怀道,“其实陛下不必这样护着臣妾的,淑妃虽然跋扈,但这事儿臣妾还扛得住。眼下是新老旧臣交替之时,得罪了赵家,陛下的处境.....”
萧封裕躺在她身侧,小心地将她护进怀中,“朕不喜欢看你为朕委曲求全的样子。玥兮,你是皇后,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再说了,赵家摇摆不定,朕不是还有王家吗?!”王皇后无奈,“陛下这样说,臣妾忽然觉得,自家的压力好大。”
“所以你更该为自己着想,好好地为朕生下这个孩子。”萧封裕将手轻柔地搭在王皇后的孕肚之上,缓缓移动,这样不仅能感受到孩子的气息,还能帮她暖暖身子。
有他的维护和看重,王皇后比什么都要满足,便安心地窝进了他的臂弯,沉沉睡去。
见王皇后睡着了,他才穿上衣物小心地离开寝殿,出门后他向一直守在殿外的敏月吩咐道,“好好伺候皇后,以后这种人、这种事,不必拿来烦她。”敏月不敢抬头看他的神色,谨慎回道,“诺,陛下放心,奴婢知道的。”
回乾明殿的路上,龙辇内的萧封裕细细询问行在轿旁的双福,“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关淑妃和皇后,等尘埃落定,他还是要知道得详细一些的。
双福回道,“陛下,奴才听闻,这丫头本是尚服局的,因犯了事才被发到掖庭。杨公公见她有些本事,便想着把她送到各宫做宫女。谁知刚把她放到朝华殿,就被淑妃娘娘发了回去。彼时各处人手已经够了,杨公公便打算着将她发到永巷。但那丫头心气儿高,死命哀求杨公公再给她个机会,让她到新进的小主处备选。可今日,杨公公带着她溜了一圈儿也没人要,待到沈才人处,那丫头突然哭了起来,说自己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沈才人没办法处置,便将人发回了淑妃娘娘那儿,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原来如此,好个沈才人。萧封裕压下心中的波澜,吩咐道,“你去告诉杨勇,不管他日后如何管制,从今往后,朕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事,淑妃那边的事儿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皇上放心,杨公公虽然宽厚,但经此一事,日后必定不会再出差错的。”
“嗯。”
朝华殿
淑妃大力打落书案上的物什,愤怒地抓着圣旨定定看着,似乎要把它盯出个洞来,后又将其摔到地上,以作发泄。整个内殿的人见着此情形,都心惊胆战地跪了下来。
素日最得淑妃信任的禾盈和禾芙,一个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捡起来,一个则谨慎地站起,示意周边的宫女们开始收拾,并走到淑妃身边劝道,“娘娘,您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摔了陛下的圣旨啊。”
“为何不能!”淑妃气极反笑,“同是旧臣世家,她是皇后,我就只是个淑妃。就连人丁凋零的杨家都封了贵妃,屈居人下还不够,如今我还要因为她动了胎气而受责罚,凭什么?!明明朝堂之上,用心最多的是我赵家!王玥兮,年少时她就借着王家的抬举和那番美貌,处处踩在本宫头上!如今我赵氏如日中天,进了宫我还要受她的气,凭什么!”
禾盈长叹,“娘娘,您别忘了,皇后娘娘还怀了个孩子呢。这孩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一旦生下来身份必定十分贵重。所以啊,皇上如今重视她,也是无可厚非的。再说了,咱们自进宫来圣宠不衰,一个月里圣上有半个多月都住在朝华殿,这般荣宠谁人能及?!”
淑妃轻蔑,“不就是个孩子吗,她怀得上,本宫又岂会怀不上?!你去找李太医,让他给本宫再开些方子。今日圣上要过来,别耽误了。对了,去通知咱们的暗线,让她想法子把东西放进坤宁殿去。本宫绝不能,让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