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抬头,撞上彼此的目光,他看见她的眼神似乎是要哭出来了,心里忽然一疼,很想安慰,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太晚了,你先回吧。”溪音的情感已经无法压抑,她多想抱住他,告诉他在他离去的这些日子里,她有多想念,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几经生死,都是为了他,才撑到今天。可是总是不合时宜,曾经她是皇妃,他是画师,他们迫不得已,如今她几近自由,他却另有娇妻,虽然未过门,但她若执意与他一起,便是纲常难容。
子末行礼后出了门,迟迟没有离开,他总觉得这扇门中藏着些他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溪音因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于是又开门瞧了下,果然像个呆子一样,“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知道今天我很失礼,但我想知道,我们……我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溪音没想到曾经唯唯诺诺的子末如今这么坦荡地问出如此直接的话。既然遮遮掩掩也没意思,不如让他知道,毕竟他也忘了,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开来。
她一把将他拉了进来,从床底拿出一壶酒,“梅花醉,你喜欢的。”
子末错愕地看着她,这反差倒是有些大,像忽然就转了性情。
她不发一言斟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一行泪流下,她潇洒地用袖子拭去,走近他,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若隐若无的香气……
“我是谁?这重要吗?如今你就要娶别人了。往事已矣,我们曾经有过约定,有过誓言,可是那是我同子末的,不是你,林绘。”
约定,誓言,子末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难道……
“听说你曾是陛下的妃子……我们是如何会相识的?”
她讲述了曾经入宫前的种种,英雄救美,书信相交,望江楼听雪,却绝口不提美人图一事,她知道这是子末最愧疚痛苦的事情。
子末叹气道,“如此说来,真是造化弄人,若是娘子未入宫,兴许我们也有缔结良缘的可能。”
她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说话的方式,看她的眼神都不似从前,若是从前的子末,绝对不可能说出“缔结良缘”这几个字。
“罢了,眼前人已非彼时人,我又何必执着?祝郎君姻缘美满,福寿安康。”
“多谢,娘子天姿国色,必定会另有良缘,不必遗憾过往。”
溪音痛心无比,苦笑道,“郎君可是忘了,我是废妃,一生不能再嫁娶。”
子末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似乎在她面前,自己总是说错话。
“抱歉……”
“不必。”
“娘子早些安寝,我明日先回宫复命,平日里你可以同他们一起说说话,别自己憋闷坏了。”
溪音未作答,直接开门送客了。
子末丧眉耷眼地被“请”了出来。
又是一夜未眠,溪音在床上一会哭,一会笑,她觉得人生可真是讽刺,似乎每一步都在和自己开玩笑,本以为柳暗花明,却是又一个深渊。但唯一庆幸的是,他却是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却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次日天未明,有一人匆匆而来,原来是双儿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