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安是年初升的提学使,迁任信阳提学,此前他在凉州府担任学官。就在今年,州学有一名秀才失手将兄长打死,秀才杀兄是一件文人界里的丑闻,负有教化职责的李如安得知此事还算重视,吩咐州学教俞亲自将这名秀才扭送官府,最后秀才被剥夺功名,仗责一百,性命却留了下来。”
姬宴和杨无风都认真看过李如安的卷宗,记得有秀才杀兄这一段,也了解原因。
这位秀才无父无母,是兄嫂将他带大的,他的兄长性情凶暴,动辄殴打妻儿。
秀才的大嫂待他很好,长嫂如母,一直都尽心尽责照顾他,小侄子也跟他很亲近。只有兄长经常恶言相向,从小对他又打又骂。
眼见兄长又一次殴打大嫂和小侄子,他也再次上前劝阻,因此在吵闹间,兄长将他打了,秀才没有还手,在推搡过程中将兄长推倒在石磨上磕中后脑而亡。
“莫非陈姑娘能从这件案子中挑出错来,依我看那位秀才的行为尚且情有可原,因为他是为了救下大嫂和侄儿,而且他被打了也没有还手,将人推开,致使不小心伤人性命也是意外。”
杨无风的看法就是复述了这件案子的判决,也跟大多数人的想法相同。
秀才和嫂侄饱受欺压,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弱者往往会博得世人更多的同情。
陈辰摇头:“杨将军这么看,我却不这般认为。”
杨无风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看待这件案子的?”
他想问的是,如何胡搅蛮缠将案情翻过来。
在那双充满好奇的目光直视下,陈辰一派正义凛然的说道:
“秀才想要帮助嫂侄逃过挨打,完全可以好言相劝,君子动口不动手,读书人本该以理服人。况且长兄如父,他动了手就是犯了忤逆尊长的过错。”
好!果然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读书人就不能还手,站着让人打才好。
杨无风嘴角抽了抽,文人最擅长的本事,她学了个十足十。言行举止都如出一辙。
姬宴斜睨了她一眼,默默的端起茶盏喝茶。
“推兄长可以算作是还手的搏斗举动。而且他到底是还手时,因疏忽才将对方给杀死了,还是他当时已经心生恶念,想要给他的兄长一个教训,所以才会用力过度猛推,故而意外杀了兄长。
长兄如父,他的兄长抚养他长大,秀才不思报恩还罢,竟然杀害嫡亲兄长。”
“小辰的看法一针见血,并且有条有理。”
陈辰一脸惊讶:“这件案子的错处很明显啊,属下以为明眼人都该看的出来。”
姬宴看着她的神态,旋即明白她的意思,一脸严肃道:
凉州知府执掌刑事,审理的案件必不会少,难道他还会毫无审案经验,根本想不到这个问题么?如果他真的没有想到,说明此人昏聩无能,不配为官一方。”
陈辰不以为然,轻轻摇头:“他应该不可能想不到了,只是碍于李如安的相求,所以法外容情。”
姬宴默了默,说出另一种见解:“李如安身负教化重任,眼见道德败坏之事,却置之不理,如此玩忽职守,有严重的失察失职之过。”
陈辰心中一动,他的意见是不同意自己坚决果断的一劳永逸。
他还想留余地,或许不是因为他性子软,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因为他不想将清流得罪狠了。
无论楚世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
杨无风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数落李如安的罪责,默契无间。
沉默的一瞬,他终于插上一句:“陈姑娘能将李如安定罪吗?”
姬宴一眼扫过去:“无风慎言,能定李如安罪的只有父王。”
杨无风对上世子的目光,诚恳认错:“世子恕罪,是末将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