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钦面不改色。
这话他的姨母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从没哪一次真正算个数。
“定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无父,二没母,谁敢与我定亲?”
陆钦是真敢胡说八道。
顾将军听了之后叹口气。
“你这孩子,说话也太实诚,你就不能换一个好听点儿的说法,对你姨母说你效仿汉将军霍去病,说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吗?你直接这么说,你姨母又该生气掉眼泪。”
顾将军最后一句话声音不自觉小下去。
陆钦没应声。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找顾将军汇报军情。陆钦随即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陆挽君每月给他写来的信都被他小心藏起来,从未示人。他没给陆挽君回信,是在陆挽君写信希望他能够回京城之后,他再也没敢亲自回陆挽君一封亲笔信。
每次他的近况都是他请城中的姨母给陆挽君回信是带信中偶尔带两句,稍微描述他的安好。
陆钦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不敢对陆挽君的信。
他不能离开玉门关,至少现在不能。
陆钦把陆挽君最近的一封信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
陆挽君给他写信的字用的是颜体,而非簪花小楷,字形大方有形,自成风流。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体,陆钦很难克制他对长姐的思念。
陆家现在只剩下他们两姐弟相依为命,他却不能留在陆挽君身旁保护陆挽君,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完颜拓是以李五筒侍从身份跟着沈昶出征的队伍一起行军的,他说服了李五筒放开了他,保证自己不会私自逃走。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王爷身份,怎么就愿意留在这儿,而不愿意回到你的西域去当你那富贵王爷?”
李五筒冷眼看着完颜拓,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完颜拓像一个虚幻物。
“我来中原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不能回去。”
完颜拓语气平和,对李五筒的冷言冷语并不在意。
他说出来的话只表达了自己一半的意思,还有一半是因为他自己有匪心。
完颜拓不甘心,他不觉得现在坐在西域可汗位置上他的侄子有能力带领西域走向繁荣,相反,他觉得可汗会毁了匈奴几百年的根基。
李五筒并不知道完颜拓真实的想法,听了他说的话,也只是冷笑。
“你死心吧,沈昶可不是当年的陆将军。”
“再说了,沈昶身边也没有下一个陆丰年!”
李五筒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颇为咬牙切齿。
哪怕陆丰年现在已经死了,李五筒还是觉得不甘心,陆丰年要死也不该是这种死法,凶手不见踪影,这可真是可笑。
“是啊,当年若是陆将军身边没有陆丰年,或许今天根本不会有这一幕发生。”
完颜拓全然忽略李五筒嘴里的恨意。
他怅然是真的,抱歉也是真的,但真的说要他觉得自己有多错,那他是不肯承认的。
陆寄山当年的死,好似是必然。
大楚的政局渐渐稳定,对外兵强马壮,对内国泰民安,在这种稳定和平的大环境下面,当权者怎么可能会继续容忍陆寄山手握天下的兵权?
武将篡国的例子,在历史上不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