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温全程黑脸,他锐利的眼狐疑未决,似乎在推敲荀太后口中话的真假。
很多时候妇人会以表情骗人。
“太后娘娘,沈昶出征,对陛下,对你我、乃至楚家天下,都不是好事!”
荀温声音往下压,音调不轻,反而沉沉如称陀。
坠着荀太后的心往下拉。
他话中的意思荀太后怎会不明白?
她为何会把陆挽君嫁给沈昶,难道为的是成全沈陆二人吗?
当然不是。
她之所以把陆挽君嫁给沈昶,为的不就是借陆挽君的手除掉沈昶吗?
只是她这只老狐狸倒叫沈昶这只小狐狸蒙骗了过去,几次三番轻视了他。
荀太后眉眼往下耷拉,整个人一动不动坐着,深色宫装掩去她不少颜色,使得她看起来像怨气重重的老妇人。
伸出没什么皱纹的手抬起四方桌上的青瓷茶碗,茶水刚送到嘴边还未喝下去,又被放下。
荀太后冷笑了声。
这笑声突兀,在宽敞的大殿中回荡不休,雕窗前的窗纱没有放下去,从东南方向吹来的风裹挟着京城的味道,沾染宫门的幽寂,透过窗柩的缝隙,进来撩拨春心易动的红烛。
吊台上的蜡烛微微闪了闪身,往它的好朋友,宫殿正中心的红柱身后躲了躲。
荀温抬起眼,脸色迷惑。
“太后娘娘可是有了解决办法?”
荀温问她。
荀太后抿了唇,似笑非笑地与荀温对视,她回:
“哥哥不是最有经验吗?对待有功之臣。”
“你……”
荀温涨红脸。
他倏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荀太后,眼神之中像见了鬼。
“太后娘娘,您莫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坐久了,忘记了您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吧?”
荀温彻底撕下伪装,既然荀太后要拿过去的事来打他的脸,那么也别怪他不客气!
说到底,当初他这么做为的难道不是荀太后与楚家的江山吗?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荀太后不甘示弱,语气同样不小。
言辞之厉,判若两人。
“呵,哈哈哈,老臣看太后娘娘当真是荣华富贵享受太久,连自己姓甚名谁,是如何坐上此位,如何成为大楚最尊贵的女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荀温气得发笑,他前一句话音刚落,又忍不住接着道:
“你以为你凭借你当初皇后的身份就能扶持楚策坐上天子之位吗?笑话!你也不想一想,要不是我倾荀家全族之力与那帮老臣对抗,你们母子现在还不知道在西六所的哪一处宫殿关着。”
戳人痛楚,揭人伤疤,兄妹二人一个比一个在行。
西六所是宫中的冷宫。
荀太后闻之变色,脸上再也无法维持处变不惊的神色。
“那是我让你们栽赃陷害的陆寄山,陆观山吗?荀温,你自己承认吧,你这一辈子都比不过陆观山!”
荀太后红了眼眶,她张着嘴放的狠话使得她面目狰狞,再难寻温和大方之容。
“闭嘴,你这个毒妇。”
陡然听见尘封几十年的名字,荀温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表情,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他居然对着荀太后举起了巴掌,下一刻就要落在荀太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