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出来,她便从梳妆镜中小心去觑没什么坐相的沈昶,谁知正被他一眼看过来。
陆挽君立刻装作若无其事,拿起羊角梳慢慢梳发。
沈昶唇角翘起一抹弧度,他站起来往梳妆镜前走。
“你看它还认得吗?”
沈昶从怀中取出李五筒让他带给陆挽君的玉佩。
李五筒告诉沈昶说这是陆寄山被押回京之前交给他保管的,要他以后给陆家的后人。
陆挽君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沈昶掌上的雁形玉佩上,只一眼,她惊讶得忘记了说话。
她怎会不认得?这是陆氏子弟传家玉佩!
陆挽君咬紧牙关,颤抖着手去拿那玉佩。
她将雁形玉佩紧紧捏在手中,握成拳头的手背上青筋依稀可见。
“这玉佩你哪里来的?”
陆挽君开口的话像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叔叔入京前交给李五筒,他让我带给你。”
沈昶低下声量交代说。
“李小叔?”
听见熟悉名字的陆挽君陡然睁大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李五筒是她叔叔陆寄山的得力心腹,在京中的泰半时间住在陆府。
“不可能,李小叔早就死了。”
陆挽君摇摇头,陆妈妈告诉过她,追随陆家的将士文臣早已随着大厦倾倒。
“他没死,我找到了他。”
沈昶压着声,生怕隔墙有耳。
“我要见他。”
听见沈昶说李五筒没死,陆挽君不想和他争辩真假,只要见到人,就能知道真假。
沈昶没立即答应陆挽君。
李五筒现在的处境太危险,只怕过不了多久,陆丰年的人就会找到他。
“他既然能给你玉佩,那我为何不能见他?”
陆挽君眼眶一酸,咬牙切齿道。
不肯让她见到真人,又何必把这雁形玉佩给她?
沈昶见不得陆挽君流泪。
他叹息一声:“不是我不让你见,是李将军说陆家大仇未得报之前,他无颜见陆氏后人。”
李五筒今日临行前,从怀中掏出层层厚布包裹着的玉佩交到他手上,对他说:“这是陆将军的传家玉佩,你一定要交到挽君手上。”
李五筒在与沈昶聊天过程中得知陆挽君已嫁给沈昶为妻。
沈昶没接,反而笑说:
“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请将军亲自交给挽君。”
他可以安排陆挽君与李五筒见面。
谁知他的好意李五筒并未接受。
李五筒站在窗前,窗外山雨欲来。
“陆将军一家冤屈未洗,大仇未报,李某无颜面见陆家后人。”
他的声调太沉重,乃至沈昶现在想起,仍觉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
陆挽君忽然一把推开面前的沈昶。
她背过身去。
“陆家没有冤屈,何谈清洗。”
她声音冷得彻骨。
沈昶从背后只能看见她无助耸动的肩胛,这不是他第一次从陆挽君口中听见这话。
他知道陆挽君这些年在宫中过得很苦,荀太后跟前没人敢和她提一句陆家,可私底下南阳和荀温仪却是一次次带头嘲讽陆挽君是罪臣之女,叔父还是叛徒。
沈昶心一下软了,前几天的龌龊也不翼而飞。
“挽君,我们重归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