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平生不说,江秋蓉也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到她更关切的话题上。
“你既然很早就在研究次级贷和CDS了,为何不早点买入呢,现在不是有点晚了吗?”
任平生苦笑了一下,江秋蓉这话问到他的心坎上了。
他从重生以来,一直都在关注美国市场的变化,当然知道这两年是利用CDS做空次级贷市场的最佳良机,但想得到是一回事,懂得怎么操作是一回事,真正能够把想法和操作落到实处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任平生刚重生的2006年而言,S Capital已经开始买入CDS,保尔森基金也发现了CDS的奥秘,开始向投资者募集资金,但一直到2006年年底,保尔森基金一共才筹集了20亿美金,这才开始建仓CDS。
这些利用CDS做空次级贷的基金有大有小,但最小的一家也是10亿美元以上的体量。而其时的任平生还在辛辛苦苦地开辟湄空河航线,通过印度仿制药才赚到人生第一个一千万,根本连华尔街的入场券都拿不到,凭什么去做空次级贷。
就算到了2007年,任平生把身家和资本提升到了亿万级别,但距离华尔街对冲基金的体量还有很大差距,更别提他的资产绝大多数都在国内,在国内的外汇管制制度下,要想把资金转移到美国,是需要非常费时和费力的事情,当时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参与这场世纪大做空。
但现在不同了,任平生已经通过万有游戏的融资与上市,套现了13亿多美元的现金,再加上今年卖出苹果股票净赚的2000万美元,他在美国注册的实体企业King’s Landing Capital LLC手里头拥有14亿美元的资本,已经达到华尔街对冲基金的基础门槛。
另一方面,任平生通过万有游戏的上市,结交了高盛、摩根士丹利等华尔街投行,并在他们那里建立了稳定的信用,这也给他提供了参与金融衍生品交易的途径。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任平生此时入局,恰好可以避开华尔街巨头之间的轧空。
所谓的轧空,是指证券市场上的具有强大操纵能力的集团,利用大资金将市场上流通证券吸纳集中,或者通过大量买入抬高现价的行为,致使市场上的卖空者为了弥补损失,只要同时买入做多对冲,最终造成股价大幅上涨的行为。对于做空者而言,轧空是最可怕的情况,面临轧空的做空者,除非轧空方放一条生路,做空者否则肯定倾家荡产,死路一条。
而次级贷作为一个动量非常大的物体,要经过非常激烈的抵抗,才能改变原本的趋势,拐头需要的时间则更长。从2006年开始下注CDS到危机全面爆发有长达一年的时间,这期间按揭贷款的违约率已经大幅度提升,房价已经开始拐头,但空头仍然没法赚钱,因为整个系统还在做最后的抗争。
华尔街从来不是纸老虎,那些在CDO上下了重注的高盛、美林、雷曼、贝尔斯登等巨头不会束手就擒,华尔街已经被MBS和CDO给牢牢绑定,包括投行、保险公司、对冲基金和评级机构已经成为利益结合体,在“房价永远涨”的背景音乐之下,他们会借助自己的影响力与资金优势负隅顽抗,这种抵抗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参与做空的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错了吗?难道市场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当各路人马在CDS上下了重注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和煎熬。这些煎熬是CDO始终坚挺的价格造成的,也是不断加大的融资成本压力造成的。这一小撮人,绝非每天羽扇纶巾静待樯橹灰飞烟灭,他们面对的对手盘,本质上是政府、银行、美联储、评级机构等无比强大的机器,他们永远不知道对手盘能够做出什么举动来。
以最早做空次级贷的S Capital而言,在泡沫还没有破灭之前,就在市场和客户的压力下不断减持持有的宝贵的CDS头寸,最终,最早起步的S Capital只获得了489.34%的总收益。
在此过程中,资金实力最雄厚,也最有耐心的保尔森基金笑到了最后,他们熬过了最难熬的阶段,等到了次级贷泡沫的破灭,也赢得了最丰厚的奖赏,将200多亿美金纳入囊中。
听完了任平生的分析,江秋蓉看着这个男人的眼中充满了佩服。
这个男人,不但有超前的市场眼光,以及极强的行动能力,而且还有一颗深思熟虑的心,他在做空次级贷这件事上的谋划,不比华尔街那些最老练的对冲基金负责人逊色。
不过江秋蓉也隐隐约约有些担忧,毕竟这次任平生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而是整个华尔街。从彭博社的统计得知,有13675家对冲基金和数千家其他类型投资机构获得了投资CDS的许可,但即便在次级贷的风险已经暴露的现状,也仅仅有100家机构涉足了CDS,其中大部分还是为了对冲手上的不动产。
只有极少数人,大于10,小于20,直接裸空了房地产市场的崩溃,任平生要加入这一小撮的行列,就要面对那庞大百倍的对手,即便他已经充分估计了可能的风险,并且将风险降低到了最低点,但市场毕竟是难以预测的,谁也不不敢断言将来的走向。
任平生这一赌,究竟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