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接受这次邀请,作为嘉宾参与这个课程,参加这次讲演的时候,我疑惑了。”
王实缓缓地摇摇头,站在了原地不动,双目静静盯着台下,问道:
“为什么呢?”
台下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人知道答案。
王实终于开口了。
“因为我看了下万克企业的员工数据,这数据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就是万克现在有员工四万人,男女性的比例是六点五比三点五,也就是说,十个员工当中呢,女性占了三点五个。”
“再往深一点看,比如说我们中层以上的管理,硕士这样、博士这样人群中,男女性比例式六点二比三点八,可见我们主要受高等教育的也是男性为主。”
王实的脚步变得紧凑起来,他话音语调也加快了。
“结论就出来了,万克员工的女性比例太低,这就是一个现状。”
“我为了准备这次讲话,给了我很大的冲击,我不得不重新来认识自己。如果像我这样一个在中国自认为尊重女性,自认为是个女权主义者的企业家,你所管的企业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其他企业。”
王实的侃侃而谈激起了台下女性观众的情绪,她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就开始检讨,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通过与人力资源总监探讨的结果来讲呢,得出个结论,很有意思。”
王实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带着深思的表情道:
“即使你王实先生的主观意愿有推动男女平等的想法,但你并没有在企业里进行制度建设,就是说,万克并没有如何系统地培养女性管理者,并没有从万克的董事会层面、管理层层面,如何来规定,一定要求有一定的女性比例。”
“因为我们现在的社会还是男性主导的,如果男性社会的主导者,你在这个方面不能从制度上去设立,你仅仅有一个虚幻的信念,自认为是女权主义者,自认为发表了一些支持女性的言论,这些是不够的,是不行的。”
这时场下爆发一场更为热烈的掌声,女性观众们脸上都露出很激动的神情,好像王实说出了她们想要说的话,让她们的言论得到了更广泛的认同一般。
只不过在这些热情的观众中,任平生却依旧保留淡然无波的状态,并没有为王实的演说喝彩,也没有被他的话语所动。
王实的确是个演讲大师,也很懂得如何抓住现场观众的耳朵,他的这套话术十分强大,取得的效果也很好。
但王实也有缺陷,就像今天这番关于女权的演说,很明显就是锚定了女性观众的心理,能够参与今天课程的女学员,以及出现在这个礼堂的女性观众,都是在事业上有所追求的女性,或者是事业已经达到一定层面的成功女人,从这个角度去谈她们在当前社会中遇到的不平等现象,最能引发她们的同感,赢得她们的掌声。
但王实的演讲的目的性太强,他的案例和逻辑尽量挑选观众爱听的方向和口味去说,这样虽然很受观众欢迎,但思想深度就显得不足了。
虽然如此,但无法改变王实的演讲受欢迎这个事实,所以他继续说道:
“要让女权主义深入人心,要让男女平等更多地实现,你必须行动起来,必须在制度上去设计、去推行,让女性获得更多的机会和空间,这样才有可能化为现实。”
这句话为王实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就连坐在前排的特蕾莎.梅都起身为王实喝彩。
但只有任平生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实今天这场演说,在技巧上可以说是完美,但在立意与结论上却存在偏颇。
男女平等,不能通过对女性的特别照顾来实现,那样只能造成单方面的女尊和女利,会鼓励和滋生过分极端的女权主义,以及打着女权大旗来剥削压榨他人的自利分子。
任平生无法赞成王实的言论,对他这种媚俗的态度也不敢苟同,所以他站起身来。
这时,王实已经对着全场微微鞠躬,他面带成功人士的微笑,谦逊道:
“谢谢大家。以上是王实的个人意见,不妥之处,请各位批评指正。”
在场下观众热情的掌声中,在王实略带诧异的眼神中,在朱姊然有些茫然的目光下,任平生已经坦坦然地走上了讲台,直面王实,朗声道:
“我对女权也有一些理解,可能与王总的看法大相径庭。”
这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的亚裔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