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笑容只保留了片刻,高媛媛随即便摇了摇头,像是把回忆从脑子驱散一般道:
“可父亲并不赞同我看太多的文学故事,他认为文过其实,读史才能增长智识。后来我就基本不看那些传奇故事,父亲看什么,我也跟着看。”
任平生字斟句酌地回应道:
“看来,你父亲是把你当做男人一样培养。”
高媛媛有些不悦,她微微扬起黛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女人就不能读史了。”
任平生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草率,他耐心辩解道:
“读史就是读政,史书是最好的政治教科书,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他肯定想要让你走他走过的路。”
高媛媛偏过臻首,看着窗外逐渐亮起夜灯的燕京市,目光中有些迷茫道:
“以前读到明末史时,李自成即将攻破京城,崇祯在自已上吊自缢前,先是含泪砍死了自己的小女儿昭仁公主,再砍断了大女儿长平公主的胳膊,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不知什么时候,高媛媛已经取下了披在肩上的丝巾,用十根柔白纤长手指轻轻捻动着。
“父亲虽然从未问过我的想法,他也从不干涉我做什么,但我可以猜到一点他的意思。”
不知人为何,高媛媛的语气中难得流露出少见的脆弱与迷惘。
“只是我的脑海中,总是忘不了崇祯对女儿说的那句话:'汝何故生我家?'。”
对于高媛媛的迷惘,任平生默然了半天,他开口道:
“人的一生,唯一无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生。“
”你的父母是谁,你的未来如何,基本上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定下来了。”
高媛媛侧着臻首,柔柔地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助道: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吗?”
任平生不为所动,冷静道:
“你可以选择,但你的选择大多数时候,没有任何意义。”
高媛媛面露不解道:
“为什么?”
任平生的声音越来越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
“个体的选择,对抗不过历史的洪流。崇祯如果不杀自己的妻女,等到城破国亡之后,她们就会沦为李自成部下的泄欲工具。就跟北宋靖康之耻一样,被金人掠走的后妃公主们,被送到白山黑水的莽荒之地当军妓,曾经的金枝玉叶、皇妃帝姬,却要承受最大的耻辱。”
“在这个时候,个体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李自成眼中,在金人眼中,失败者的妻女只有一个下场,你再怎么美丽、再怎么有文采、再怎么有理想,在乱兵之中也毫无用处。”
“就像你前面提到的顾眉,如果她嫁错了男人,在清兵南下时,也难逃一劫。”
此时,奔驰SLK已经停在了西山墅的门口,任平生长吐一口气道:
“我们无法选择,只能顺应时代的趋势,奔流而去。”
车厢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两人似乎都沉浸在方才对话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脱离出来,直至高媛媛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吻我。”
高媛媛的声音清澈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也没有装腔作势的矜持,而她那对清澈见人的杏目中,却闪耀着最为狂野的火苗。
任平生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但也没有年轻人的毛手毛脚,很自然而然地俯身噙住那两片向往已久的丰润红唇,但高媛媛的反应却比他还要热烈,她几乎是同时间打开自己的檀口,与男人的灼热交融在一起,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般牢牢吸住不放,那对白藕般的胳膊也如同八爪鱼般缠了上来。
或许是这一天在明十三陵的所见所闻,或许是关于明史与朝代兴亡的系列讨论,或许是个体在时代之下的渺小,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让一向心静无波的高媛媛情绪变得敏感起来,变得脆弱起来,也让她那层冰冷的外壳不消自化。
这个时刻,她不再是那个以高傲冷艳著称的高媛媛,她也不再是那个在众人眼中从容自若的高媛媛,她只是一个有着所有女性弱点和需求的女孩子。
她需要一个强大而有力的男性来保护她,抚慰她。
任平生正好就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