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没想过会有人这样质问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对质疑没有恼羞成怒或马上辩解。
客房内光线有点暗。
她亲自把油灯点亮,置于桌子边角。
康宁的面貌变得特别的清晰,棱角分明,严肃的神态颇有疾恶如仇的凛然。
颜清十指交叠在一起。表面朝气阳光、平易近人的她骨子里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曾经虽然是被拐的孤儿却是飞燕门中的佼佼者,后来的蜀地武将世家黎大将军的嫡女,无论是个人能力或是家世,都令她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一切质疑、变故,和悍卫自己的尊严。
康宁没有进一步逼问颜清。
少顷,颜清从令人窒息的记忆中回神,缓缓道:“她因我而受伤,但并非我有意借她的身体挡暗器。”
康宁冷笑一声,“希望如此吧。”
颜清头略歪,盯着他:“康大夫,我不知你过去遭遇了何事以致轻易怀疑别人的品格,我只想告诉你,别人如何与我无关。我不喜欢别人当着我的面无端猜忌我,如果你有证据,可以报官。”
康宁大笑,捋了捋雪白的长胡子,“整个京城,除老夫以外,无人能根治姑娘你的体弱之症,姑娘言辞如此犀利不留情面,你觉得适合吗?”
颜清瞥眼望着自己泛白无血色的十指,“京城没有而已,外面天大地大说不准。”隐世高人那么多,她总不会再做个短命鬼。
“没有。”康宁敛去狂蔑之色,认真且严肃地说:“除却老夫以外,老夫说没有就是没有。”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抢生意,好说,先送他上路。
颜清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针锋相对:“有,我颜清说的,有。”
康宁以为是谁,原来是那个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的小丫头,嗤了一声:“颜清,颜少卿嫡长女,幼时丧母,虚有其表,连在京城找个看诊的大夫的本事都没有,还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
颜清有些怒了,有了怒意后反而心如明镜,语调又像春雨一样绵绵柔柔:“那是我少不更事。阁下别忘了自己就是大夫,明明已经看过诊了呢。”
康宁有些尴尬,对,他来了,那是因为太久没人找他看诊的缘故,讪讪道:“行,诊金十两。”
颜清过去取了银子,看到屏风后的月桂脸色极差,红着眼好像一只兔子。颜清拍拍她手臂,取了十两银子搁在桌上,对康宁道:“康大夫,请收下。”
康宁把银子装到荷包里,颜清便站起来要送客了,他连忙道:“姑娘,老夫观你气色不佳,病宜浅中医,号个脉?”
“不号。”颜清还是没压住自己一点小性子。
这人方才还一副要拿她送官法办的样子,现在又涎着脸要她看诊,偏不看。
那像娇嗔一般的置气,令康宁心头陡然一跳,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姑娘……“老夫只有后面一个住处,若是姑娘哪日想起……”
“老怪物看你哪里逃!”
一声怒气冲冲喝斥,硬生生把康宁推销自己的话打断,他扭头冷冷地看着门口,只见三个大汉两个婆子站那儿,均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