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旧!”曹广文讥讽的回来他一句,扬扬脸就走了。
李维军告诉母亲改日子有点麻烦。覃红星听了连连皱眉。她知道丈夫的家长脾气硬起来,谁也没办法,但是曹家那头本是惹不起才结的姻缘,怎么可能去跟人家争一个自认为的好日子。她就装作听不见丈夫的话。李维军基本上在城里忙着工作外,借口还要布置城里的新家,不肯见父亲。家里其他人只听听李民源的抱怨,都不吭一声,实在不想听他唠叨,就躲开他。
在这个意义不同于往年的秋天里,李民源望着一树树簌簌而落的黄叶,分外伤感。
萧瑟的秋风裹着干枯的黄叶漫天飞舞,大红大绿的李家长子婚事虽然分外惹眼,但李民源目触却分外思念母亲和对他无微不至的诸位伯母们。他觉得他已无法控制家里的正常的秩序,他家长的位置形同虚设。他感到慌乱而又无力,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家正常起来。他既担心又害怕翡翠李子不得其正主而致家里再一次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难。
婚礼上,李维军穿着崭新的藏蓝色中山装,黑皮鞋。他脸上使劲堆笑,内心却空洞洞。他觉得自己似乎病了,但又不敢说。他时不时低下头,缓解眼睛的干涩和脸部肌肉的僵硬,但是却每每看到脚上锃亮锃亮的皮鞋十分晃眼,脚也跟着别扭。他看见曹广文一身大红的西装,像一团火从屋里飘了出来,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忙把眼睛移开……
覃红星看见衣着整齐、帅气十足的儿子站在眼前,哭了。她抹着泪,忽然发现丈夫不见了。她有些担心,就悄悄吩咐小女儿李维娟去找,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
李维娟不情愿的四处找了一圈,转回来向母亲复命:各处都没有见到父亲。覃红星想大概丈夫是回乡下去了,不过也不太可能,因为丈夫还是很讲究礼节的,何况今天是他最疼爱的长子结婚。
曹家老太太听覃红星母女小声说不见了亲家,笑呵呵的说:
“你们别找了,亲家在那边屋里呢!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曹老太太在储物间发现了亲家时,他正蹲靠在酒箱子旁边忍气吞声的痛哭。老太太因为女儿结婚,高兴的坐不住了,觉得该帮点儿忙,可是各项事都有人做了,众人让她坐着就行了。她就自己到处走走转转,看看哪里需要添置什么。来了一群乡下亲戚,他们看见稀罕的糖果,瞬间抓光了盘碟,她就赶紧去储物间找糖果。谁知走进去听见有人在里头哭,她轻轻的走近,看清是亲家公公。她想,他一定是喜极而泣吧。听儿女们说他们李家的经历很有传奇色彩,也许熬到今天,李家的香火还能生生不息的传递着,而且现在接了长儿媳妇,明天将更加有盼头了,这就是李家公公哭的原因吧?她想了想,没有过去打扰他,糖果也没抓就悄悄的走开了。
酒宴结束,收拾停当,李家人回到住宿的宾馆歇息。
第二天,没想到,大清早李维军就在宾馆的大厅里等着他们起床吃早餐。李家人下楼看见李维军坐在那里看报纸。听见家人说话声,李维军转脸望过去。母亲看见儿子一脸倦容,很是心疼的责备:
“怎么不多睡会儿,就跑出来了,刚结了婚,落了话柄给新媳妇说可不好!”
“没事!走,回家吃早饭!”
“大哥,这么早,他们曹家方便吗?”老三这样问。
“方便!”李维军干脆的说。但是大家还是听得出来,他的话中带着苦涩,也许是无奈。
“不方便就在路边小吃摊吃吧,吃了我们就回去!”老二这样对大哥说。
“行了,赶紧走吧!怎么样,昨晚你们睡得好吗?再多呆几天再回去吧?”
“不呆了,晚上睡觉太冷了!”妹妹李维平脸色苍白的说。
“冷?”李维军纳闷的问。
他诧异才秋天而已,怎么会冷呢?
“没有被子盖,怎么不冷?我要赶紧回家去睡觉!”
“你一夜都没盖被子?”
“嗯嗯!”
“为什不盖,铺在床上的上层的就是被子啊!还有宾馆的橱柜里也放着被子,如果都盖上还冷,就叫服务员再加一床!”
“啊?铺在下边的是被子?我以为这家宾馆只有褥子,不提供被子!一晚上被冻醒了好几次!”
不知道是不是李维平故意这样说,大家听着都笑了,但是李民源没有笑。他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