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兮抬起衣袖,抹了抹憋在眼眶中的泪水,爬上袁内侍的背后,略带哽咽地问道:“他们,都给我捎什么了?”
“嘿!”袁内侍失笑一声后,背着宣兮,往拜仙观而去,路上说着故事,哄宣兮开心。
他将宣兮送回拜仙观后,又去找了游速权,将宣夫人沈依捎来的钱财之物,塞给了游速权。替宣兮赔礼道歉,好言好语说了个遍。又说,是转达宣将军夫妻之意。言宣兮年幼无知,顽劣莽撞,在家中娇惯坏了,还请仙师担待一二……
游速权收了丰厚的财礼,自然给几分面子。他日后也全当宣兮和左仲是空气,只要二人不再来招惹于他,就对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若将此事闹大,于他也讨不到好处。
宣兮来到自己和左仲的新住处,左仲已经安然无恙的在房中等他了。
此地同之前关着二人之处相比,那可算是好了太多。
房间虽比之前的大不了多少,但两个小人住,却是绰绰有余。屋内整洁干净,没有蛛网和霉味。床铺上的被褥,也是崭新干净的。
宣兮瞧见左仲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身前,低头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身子却在微微发抖,好像还对刚才之事,惊魂未定。
宣兮心中有些担忧,快步走上前去,歪着脑袋,凑在左仲脸前,瞧看着他。
左仲慌忙起身,尴尬地将脸扭了过去。
两人虽然玩在一处多年,可自己刚才在街上时,真的是太窝囊丢脸了。此刻回来,却还惊魂未定。再看看宣兮方才的表现,更显得自己一无是处,怯懦胆小。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甚厌恶这样的自己。若是自己依旧如现在这般,十年后的他,又该是怎样的,碌碌无能之辈?
好像有一颗野心勃勃的种子,掉进了他的心中。妄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架海擎天,成为一方,豪杰英雄。
左仲泰然自若地转过身来,面上不漏心思。对着宣兮嘿嘿一笑道:“游仙师说了,不同我们计较了。你也算了吧!我没事的,你看。”他伸起两只手臂,原地转了一圈,“他还说,今日下午的课免了,让咱们吃饱了,去洗个澡。明日辰时去经堂,同世子一道听讲。”
宣兮撇着嘴,不屑一顾道:“黑心老道会如此好心?就这样放过你我?我才不信!”
“你也别再叫游仙师黑心老道了,让旁人听见了不好。咱们毕竟还有在此待着,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家。此处是他的底盘,若是他下黑手,你我怎得能防?”左仲似乎成长了不少,说的颇为有些道理。“以后面子上,同他过得去就好。你要是还想喊他黑心老道,就在心里喊,别让旁人听见,知道了吗?”
宣兮觉得左仲,让他感到出乎意料,惊讶地疑问道:“你是被吓傻了?还是被收买了?”
“我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学会用脑子,而不是凡事,都用拳头!”左仲有些埋怨道。说完,拉着宣兮出门,笑呵呵道:“吃饭去,走!你不饿吗?”
宣兮笑着点点头,就跟在左仲出了门。两人路上说说笑笑,吃了饭后,又去梳洗了一番。回到房中,坦然而眠,将今日之事,抛诸脑后了。
可真的抛诸脑后的,怕只有宣兮一人。
此时的他,不过五岁大的孩童,哪里能生出弯弯绕绕的肠子来。
左仲今日瞧见了游速权的厉害,盘算着跟着他学习,日后或可能学到一招半式。只有自己勤勉努力,将来也可另谋出路,再图小有所成。
空梦有相随,壮志却蒙灰。决然天下名,长风不由悔。
此日清晨,碧空如洗。天边尽头处,还有颗暗淡的星,惨然的留在空中,不愿离去。欢歌的鸟儿,踩落枝头上,晶莹的露珠,在空中翩翩起舞后,飞翔静谧在盎然的林中。
左仲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衫,在去洗漱前,晃醒了还在赖床的宣兮。
宣兮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颇感诧异看着左仲。
从前在将军府时,都是宣兮卯时过半起床,和父亲宣楠一起,在院中练完了拳交齐射,再去叫左仲起床,一起吃早饭,而后两人读书写字。
往日宣兮辰时去左仲房中叫他时,左仲总是要赖床到快巳时才会起来。起来后,也不喜吃早饭,随便扒拉两口后,两人就去书房中,听母亲沈依讲课。
左婶子为此时常数落左仲,说他不思进取,听课时也是心不在焉,而左仲却从未放在心上。
有一次,左仲听见沈依同左婶子说,要找个有学问的先生教二人时,左仲着急地连忙道:“不好不好,古板老头讲的甚是无趣,我和宣兮一定会听得睡着的。还是宣夫人教的好,有趣又生动。”
实则,左仲是听见旁的小孩说,教书先生,都是整日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对课业及其一丝不怠。若是有学生顽劣,他旋即就会拍案而起,用长长的戒尺打学生的手板。宣夫人多好的,温温柔柔,舐犊情深,从来不会恪守教规,疾颜厉色,更不会打他二人。
若是遇见宣兮撒娇耍赖时,沈依还会带着二人逃课去溪边捉鱼,山间抓鸟。别提这样的生活,多惬意了,悠然自得,又自由自在的。
左仲当时还说,自己想一直这样生活着。可今个他是怎的了?
“宣兮,你快点啊!我先去吃早饭了。之后,我就直接去经堂,你自己过来啊!”左仲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