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妆这边收了哭腔,嘟着嘴等着姒互王来为自己擦眼泪。
姒互忙从袖子掏出锦帕,一面帮锦妆擦着眼泪,一面又想起所求之事。心中难免着急,又笑着弯下腰来,柔声问道:“宝贝儿,现在能说说了吗?”
“这可是大王非要我说的,臣妾不算干政的。”锦妆眼珠滴溜溜一转后,小嘴一抿,满眼的委屈,翻看着姒互王。
“自然是本王的意思,心肝,你真是要急死本王呀!”姒互心中一阵抓耳挠腮之欲,急得原地乱转圈。
锦妆眼皮一垂,随手翻看着桌案上的折子,轻描淡写道:“前几年,天降蓝云悬空异象,宣夫人就为宣楠将军诞下一子,名唤,宣兮。宣兮生来左耳一颗海沙蓝痣,宣夫人旋即书信禀呈圣都太后,其子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孔武……”
姒互王如被豁然点醒,急着打断锦妆,大喜道:“妙啊,妙,妙计。让宣楠将儿子送来夏姒王宫,当做质子,这样……”正说到此处,突然又觉得不妥,心中一急,便在殿中来回踱步,盘算着此法不妥,如此便是让宣楠知道了他的忌惮。若他不同意,岂不是要逼得他,早早起兵造反?
正在一筹莫展时,锦妆上前来,挽了他往案前去坐,娇声道:“王上,臣妾的话还没说完呢?”姒互王忽得来了精神,瞧看着胸有成竹的锦妆。
只见她不急不慢地微微一笑,姒互王更是心中如火烧油滚般,等不了片刻了,急道:“心肝,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快说快说。”
锦妆掩口噗哧一笑道:“这孩童出生时不哭不闹,睁着眼睛瞧看周围的人,好像早知道自己要降生此处一般。更奇的是,方才三月大,就开口学说话,一岁就能拉弓射箭!力大无比,聪明过人。坊间皆传,此子必是天将转世。”说到一半,看看目瞪口呆的姒互王,转脸捂着嘴偷笑后,才继续道:“他左耳一颗蓝沙痣,每每亮起,便能引得周围风水异动。如此神通,若不带来王宫,送去国师处悉心教导,岂不是要埋没人才?”
姒互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几声,连连道:“妙,妙,妙!”牵了锦妆的手,拉她来坐在自己腿上,夸道:“爱妃真是冰雪聪明,让本王,如何奖赏与你?”
“王上真是心急,臣妾的话还没说完呢!”她抬手在姒互王额上一戳。
姒互王嘿嘿干笑两声,等着她将后续道来。“世子殿下,如今也到了该拜师的年纪,身边也缺少个衬得上的伴读。不如说,请宣楠将军之子,来为世子殿下伴读,又请了名师指点二人。还望日后能早成世子的左膀右臂,报效国家。王上觉得呢?”
好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且不说平白无故,让宣家人骨肉分离,单说世子姒启,正是到了该学习治国之道,为君之德之时。却不学治国,不学为君,竟然要去道观内,清心寡欲学修仙?
锦妆安的什么心?只怕是为自己儿子以后,早早铺路。
姒互王大喜,安排宫人先送锦妆回去,临行之前,还不忘嘱咐,自己晚些便过去瞧她。
锦妆刚走,他就急招方才进言的几位大臣前来。几人一番商讨,依计行事。
不多日,远在边关的宣楠将军就接到了王命,让他将年仅五岁的宣兮,送来夏姒王宫,给世子姒启做伴读。一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真情实意。全然是为宣家着想,有心栽培其子,日后堪为大用。
即便宣楠夫妇一万个不情愿,可这是王命,又是美意,如何拒绝?
宣楠将军抚着妻子沈依的背,不断安慰着她,“好了,别哭了。又不是远在千里,自然是想见就能见上的。”
沈依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可不就是千里?我日日都想见着自己的儿子,他离开我的视线,便是千里之外!”
“这不是没办法嘛,如今不好推脱。缓个两年……不,两个月后我去趟圣都。借着叔父寿辰之际,将此事呈报圣都天子,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宣楠很是温柔地抬起手,帮妻子擦拭眼泪。此时的他,全然没了沙场上的铁血英武之气,只是一位深爱妻子的丈夫,呵护儿子的父亲。
虽说他平时不苟言笑,还有些迂腐古板。但对妻子沈依,却是别有一番温柔。
沈依红着眼睛,依偎在宣楠怀中,侧首去瞧床榻上熟睡的宣兮。
他还那么小,那么柔软。睡梦中,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轻轻上扬,想是做了什么美梦?
他这样的一个小人,纵使有些异于常人的神通,所想所思却皆是简单,能梦见的也不过是,又胜了父亲手下的哪位小将军,或是娘亲今日夸奖了他背诵的诗文,诸如此类。
沈依想到这些,心中更是难过,又伏在宣楠肩头,哭了起来。
这一夜,对夫妻二人来说,都是个极其漫长又难熬的不眠之夜。他们静静的坐在儿子的床头,看着他睡的香甜,听着他美滋滋的说着梦话,纵使心中万般难舍,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