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纪凌正被左都御史王文引着向皇宫深处行去,而王文也不忘向自己这个前途无量的子侄提点几句需要注意的话:谈及瓦剌之事,不可胡编乱造,不可夸大其词,不可逢迎贬抑,务必实事求是……
纪凌看着王文那严肃的表情,便知道此事极为重要,因此一直在心中仔细盘算着说辞,谁知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官员凑上前来道,“王大人,那么巧,您也刚来?”
“哦?原来是江学士。”王文朝此人拱了拱手,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一看就是在敷衍其事。
其实也难怪王文对他不热情,因为官场上向来讲究论资排辈,王文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而这个姓江的官员江渊却和徐珵一样,只是一个从五品的侍讲,加上江渊和王文之间也没有什么私谊,所以关系也就止步于见面打个招呼而已了。
而且细说起来这个江渊比徐珵还要倒霉,因为他是宣德五年的进士,比徐珵还要早上三年,奈何他一直结交重臣,想要寻求进步,却无论如何都升不上去,可以说是非常难受了。
“其实我今天也是起晚了,好在时间没那么紧,晚到会儿倒没事儿。”江渊看得出王文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但他的脸上始终都挂着笑,仿佛毫不在意一般,毕竟官位比人家低那么多,受冷遇倒也是正常的。
纪凌见这个江渊如此示好,在旁边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开口说道,“江学士,在下中军经历司经历纪凌,很高兴认识你。”
“哦,原来是纪公子!”江渊见纪凌主动结识,脸上立刻便堆满了笑容,“将台阅武那天,我也有幸在场,得见纪公子英姿,实在是敬佩得很啊!”
纪凌被江渊这么一夸,倒觉得有些尴尬,看来人要是太热情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情,于是便只得笑着拱手道,“过奖,过奖……”
“时用(注:江渊字时用)!”江渊刚要继续跟纪凌说话,结果却被迎面走来的徐珵一嗓子叫住了,“时用,今天我在朝堂上……可是闯了祸了!”
“哦?元玉(注:徐珵字元玉),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渊看见徐珵哭丧着脸朝自己走来,立刻主动迎了上去。
他和徐珵年岁相近,又同为侍讲多年,平日里总爱互诉一下郁郁不得志的衷肠,因此关系还算亲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唉,都怪我今日在朝堂上提出了南迁之议……”徐珵叹口气,便将自己在朝堂上提出南迁,结果遭到于谦、王直等人反对,最后被大太监金英斥责出殿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其实好多人都同意南迁,昨晚还私下议论了,可今日却没有人站出来帮我……”徐珵说着,便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唉,今日实在是太丢人了!”
“元玉不必担心,今日之事必为误会。”江渊说着,便像个老朋友似的拍了拍徐珵的肩膀,尔后轻声安慰他道,“待我到朝堂之上,必为你分辩一二!”
“如此便多谢时用了!”徐珵朝江渊拱了拱手,尔后又向旁边的王文、纪凌行了个礼,便哭哭啼啼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