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木子姐姐,有个好消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现在再县里最好的初中念书了,爹娘特别开心,可我开心不起来,夜晚我老是梦见你回来了,但醒来的时候,心里特别的难受。有一天老师让我们写作文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后来我说我找不到她了,全班同学听了都很难受,他们都在默默祈祷你能回来。甚至有些人还笑我,他们觉得我在吹牛,说木子姐姐是我编的,我便指着外面的树发誓,在叶子变黄前姐姐一定会回来。你快点回来好吗?我带你参观我们的学校,再狠狠鄙视那些嘲笑我的人。”记于三年前的秋天。
“亲爱的木子姐姐,你在远方还好吗?雪城的雪都化完了,今天我特意去了你原来的家,你家门前的果树结果了,我替你浇了水,房外的窗户也关紧了。如果你累了,就回来吧。爹爹答应过我,黎落的家永远是你的家。学校旁盖了座大商场,里面有卖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好看的衣服,我跟爹爹说了,等木子回来,我们就去逛街,去吃里面的美食。”记于两年前的春天。
“亲爱的木子姐姐,我马上就要中考了,学习压力越来越大,让我懊恼的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给你写信了。虽然这些信你不会看见,我也会好好地存着,我深知在未来的某天,会在某个地点与你相遇。到那个时候,我想和你拆开来一起看,你可要好好看哦,每一封都是我对你真挚的思念呢。总之,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不过现在,我要去战斗啦,为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加油!”记于去年年初。
“亲爱的木子姐姐,你知道吗?我现在在市里念高中了,特意去了你曾经待过的福利院里,听文叔叔说你是和一个潭安的女生一起消失了五年了。爹爹也找到了她的舅舅,找了好久竟然才向牢里的竹青哥哥打听道你的消息。姐姐竟然偷偷跑去上海了。爹爹已经过去找你了,可每次都空手而归。上海那么大,你会在哪里呢?在梦里告诉我好吗?等我考完试,我去偷偷找你。”记于去年年底。
“亲爱的木子姐姐,我们在上海花了好多钱找了好多关系都没有你的消息,爹爹每次都累得在家睡上整整一天一夜才醒。如果有空的话,回家看看吧,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会一直在家等你。”记于今年年初。
还有更多的信封全部被我拆开看了个遍,我趴在桌上手里紧紧攥着信纸,哭得梨花带雨。
五年多过去了,我常常幻想有人可以把我接走,哪怕是接回福利院,也不至于在冬天吃着冰凉的食物果腹,冷得在被窝里抖索着入睡。
但现在却回不去了,我辜负了黎叔叔,辜负了黎落,他们一定以为我变成了放荡的女生,不再喜欢我了。
事到如今,或许真的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苟活。
小市场里买的毛线团越来越小了,我在家里替庄姐姐孩子织的毛衣已经接近了尾声。
还特意又去了小市场,买了粉色和蓝色两种线团,等孩子出世了,再赶赶活,兴许能在冬天送上完整的心意。午后的时候总是如此惬意,我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就回来让潭安回来换班。
不知从哪来的小花猫蹲在了阳台边,用粉嫩的爪子捕捉飘落的树叶,又在太阳底下躺倒,全身完完整整地伸展开来,又忽地爬起,跳出了阳台,追逐被风吹走地蝴蝶。
手边的小灵通响了,是潭安打来的,唤我赶紧过来,语气十分焦急。
我收起了毛线衣:“庄姐姐不是给我请假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快,庄姐姐孩子没了。”
我放下电话就奔了出去。
潭安靠在货车边,朝远处张望,看着我从远处飞速跑来。
“什么意思?”我拽住她胳膊,“庄姐姐人呢?”
“你快进去,好像在办公室,张总也在,我忙着离不开,你偷偷进去看看。”
夜之蓝的下午寂寥无人,桌椅规规矩矩陈列在大厅,只有轻得听不清得音乐从音响传来,还总发出兹兹拉拉的杂音。我躲在办公室门口,隔着玻璃偷看里面的情况。
庄姐姐站在墙边抹着泪抽泣,张总坐在她的位置上一个劲的抽烟。
张总拍着脑门低语:“庄妍啊庄妍,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不就没了一个孩子,你休息段时间再生一个不就好了,你跟丁总犟什么呢,再回去挽回挽回?”
我倒吸一口凉气,孩子真的没了,不会是因为上次在宾馆外等我受了风寒伤了身子吧。
庄姐姐也吸着鼻涕大声嚷嚷:“什么叫再生一个?他在我昏迷时候让医生偷偷给我打了胎,他怎么能这么做?”
“那还不是因为你怀的是女胎?你自己讲讲女娃子生下来有什么用?”
庄姐姐摇晃着身体就快要晕过去,扶着墙艰难地撑着:“女娃子怎么没有用了?”
张总气地只拍桌子:“我不跟你吵,女人家不就是生娃用的,还好知道的早,要晚点你更痛苦。听我一句劝,长痛不如短痛,你大不了再怀一个,说不准呢。”
“你不用劝了,这婚已经离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工作了。”
“你是要回去了,不用再来了。”张总又点燃一根烟,没好气地说。
我捂紧了嘴巴,生怕冒出一点声音被发现,庄姐姐的动作和我如出一辙,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