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看清外面的样子,门再次被锁死。
“再不出去真的会死的。”她按着我肩膀,死命地甩,那股绝望劲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真的会死的!”
此刻的我却异常的淡定,想起从前经历过那么多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倒是潭安,我不舍得她,若是自己饿死或是冷冻在这,说不定能见到天上的爹娘。
明明对生活早已不报任何希望,可我却偏偏想和潭安白头到天荒。
我把计划告诉潭安后便唤她敲门,她依旧卖力地表演。
待铁链慢慢发出声响,我悄悄贴紧了墙边。门比我想象中开得还要快,也给我作了很好的掩体,男子提着铁棍进来,却只见潭安一人,未见藏在门后的我。
腊梅朝他的背部狠狠刺去却被他侧身发现,只扎在了胳膊里。
在他吃痛中,潭安饶过他拽着我就外跑。这才发现外面是一个长长的走廊,我们在走廊的尾巴,而出口在最远的尽头。
也不知是不是出口,只见远处看着一扇门,门外黑乎乎一片,外面有着亮光。
可我们哪是那巨人的对手,三两步便被扯了头发,连人带刀摔落在地。
潭安回头扑向他,也被他拽着朝另一个方向扔去。我抓着腊梅闭着眼朝他一顿乱挥,不仅没伤着他,还被一脚踹在了肚子,摔个底朝天,摔得脑袋生疼。
他抓着腊梅朝我扎来,又被潭安手里的铁棍从身后照头砸了下去,沉闷的一声后他扶着墙摇摆,眨巴着眼睛,显然是晕了眼。
见他踉踉跄跄几步直挺挺摔倒在地,我们再一次朝门外飞奔。
直到窜了出去,本以为是解脱了,可发现只是来到了大院里了。
身后是一幢三楼高的建筑,在夜色下蔑视着我俩,离真正的大门足足有几十来米,只有大门口一盏高大的路灯矗立着,点亮了所有。
而院子的角落里蹲坐着几个抽烟的男子,有更多从不知道的地方跑了出来冲向我们。
潭安抓着我向大门冲去,可在半道中就被踢到在地,他们踩着我们,踢着我们,我护着头,从缝隙中看见张扬正把潭安按在地上掐着脖子,两人都露出狰狞的表情。
我想起了周扒皮暴打英子的画面,想着想着就累了,听见了耳鸣,声音越来越响,身后的高楼也向我们倒来。
就倒下来吧,大不了同归于尽,只是别砸着潭安就好。
就连地都开始震动,轰隆隆的响声越过耳鸣刺进耳朵里,又好像是电锯拉个不停,直到几束光射向我们。是竹青带着好些兄弟过来了,几辆摩托停在门口,下来不少人。
张扬也停了手,站直身子对峙。
竹青朝我们走来:“江湖事江湖了,是男人你跟我打,你放开我妹妹。”
“妈的老子那么多人,我跟你单挑?”
张扬招呼了所有人往他们涌去,光竹青带来的人,一个打十个都不够打。
聚光灯下正演绎着一场绝美的黑色艺术,数不清的人使出浑身解数表演着,嘶吼着,暗流涌动着,而我和潭安就是唯一的观众,眼看着赶来的人很快被打翻在地,在人群里翻滚,急得我们也只能在后面尖叫呐喊,唤他们快停手。
叫唤久了,或许他们表演完了,张扬转身看向我俩,不知从哪摸出的匕首,直挺挺走到潭安面前:“你妈的叫得吵死了,你不是她妹妹吗?老子先搞死你们再杀他们。”
潭安躺在地上嚎叫哭喊着,我看见刀刃就要戳穿她的胸口,挣扎着爬到他脚边死死抱住。
“我才是他妹妹,你要杀便杀我好了。”
即便有一丝可以救活潭安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我带有仅存的一丝幻想朝他说。
张扬爽快地答应。
此时的我终于送了一口气,就这样吧,看着倒地的竹青和他的兄弟们,还有黄毛趴在地上不停哀嚎,忽然也发现他们也不是那么讨厌。
当今社会,有阳光,也总要有人扮演黑暗。
而我和潭安,现在就和他们一样,身处黑暗,却成为暗流里将要淹死的一抹光亮。
走廊里的男子跌跌撞撞走了出来,头上,胳膊上都是血,发现外面全是自己的人,喘着粗气,放心地坐在地上,静静观赏这场演出的完美谢幕。
天黑了,漆黑,连那盏灯似乎都慢慢暗了下来。
我感觉到被一股力拉到墙角,背部狠狠地砸向墙面,耷拉着脑袋,望着脏兮兮的衣服和鞋,心里却莫名的安详。我淡淡地看着张扬,他朝我笑,手里紧握着匕首。
刀柄泛起铁锈,兴许是多久没用了,刀刃冲着我。
可我此时唯一希望的,便是它锋利些,锋利到可以一下就结束,免了多余的痛苦。
上帝作证,我一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