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门口放声咳嗽,问潭安这几天怎么都没见竹青,闪电帮帮主位置不要啦。她白我一眼,叫我别乱说话。一旁的男生弹走烟头,冲我们说:“他妈得炎症了,越来越严重,指不定在医院陪他妈呢。”
“怎么不治?”
“么的钱治啥子?”他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们这么多兄弟不帮帮他吗?”
他歪嘴看我们一眼,朝机房指了指:“就我们打个电玩都够呛,他妈医药费,三位数不谈。”说罢进了机房,几个硬币咣当投进机器,和那伙人厮杀开来。
潭安对此事多少有些了解,当听说我要把一百元借给竹青的时候吓得不轻,按着我的额头问是不是冻坏了。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我再也见不得任何人的离开,病房里竹青见着我们显然是愣了神。他妈躺在病床上呼吸都显得很微弱,病房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猛地想到爹死的那天英子躺在病床的模样。
同样是面色惨白,无力地呻吟。
我唤他出来,转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想着他妈痛苦地躺在病床上,略显焦急:“哥,这事路上怎么不同我讲?”
他面容憔悴,双手来回搓着脸颊:“老人家得了炎症,大城市才有药能治,真是差钱又差事啊。”即将点燃地烟被我会一把夺过,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个稀碎。
信封被我从包里拿出,塞给他:“差钱我顶,事你办。”
我根本猜不出说出这话来有多酷,但更多的是担心,生怕这些钱也不够。
他瞅了眼信封,盯我半天,手越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沉,我真怕新的百元大钞被他揉碎:“妹妹,想好了,我目前不一定有还你的能力,咱俩非亲非故的。”
世故这个词有时真让人恶心。
我把钱朝他怀里推去:“哥,到现在还非亲非故吗?”
他装着钱拔腿就往楼下跑,我紧跟后面追他。
“我去买药!”
当我走下楼时,他已经骑着摩托飞速驶出医院大门,消失在转角。
天黑得很快,我和潭安多少有些担心,百公里的路不知道要骑到什么时候,又或许他只是去车站买车票走了。
家里出现新的女鞋也不再奇怪。
这次是一双短靴,上面镶着铆钉。
王舅卧室门紧闭,我们倒也见怪不怪。
屋子很黑,天花板只有一盏灯微弱地亮着,就连海报上的女人脸都照不全,看他们拗着奇怪地神情,盯久了有些瘆人。
我卧在潭安怀里,卷着她披在我眼前的头发转圈圈玩。
卧室门开了,我们不约而同转头,却看见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立在门前,我仿佛被电打了一下,三位女性同时放声大叫,门在尖叫声中把女人拉回卧室。
潭安满脸通红,拽着我也赶紧回自己房间。争吵声越来越响,大多都是那女人发出来的,犀利的谩骂声贯穿整个房子:“老不死的,你不讲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
一声摔门声响起,过一会又响起一声。
潭安很快安定下来,拿着衣服就去了厕所,留我一人在卧室听着心脏怦怦跳动。
王舅走得快,回来得也快,径直推开我的卧室,跟随着一股浓烟飘进。他满脸通红,红到脖子根,抻着脖子环顾一周,朝我靠近几步:“俩小兔崽子,坏老子好事。”
我一个箭步弹到床头,紧缩着身体,把手藏在枕头底下,熟练地弹开腊梅,蓄势待发。
我发誓他要敢对我不利,我必会一刀扎进他的胸口。
可事实却发生的让人瞠目结舌,他咂咂嘴,从荷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在桌上:“你们要是闲,多跟那野丫头出去玩。”
扔完钱,就走了,就这。
说给潭安听她都不信,直呼还有这好事。
仰卧在床的我满脑子都是那女人的胴体,还有她惊讶的表情。
不同的女人像跑马灯似地从我眼前一一闪过,有穿衣服的,有赤裸的,好看的,难看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无一不是之前撞见过的。
还有玫瑰姐,不过在我脑海里,她就像个天仙一样,穿着一袭洁白长裙,束腰带环过她的身子轻盈地落下。柔顺的黑发迎风飘起,又顺着双肩落下,洁白且瘦削的后背在长发遮掩下若隐若现,纤细而修长的五指微张伸向远方,在浩瀚星空下赤脚仰望,无疑是整幅世界的点睛之笔。
我紧抱着潭安,享受此刻她为我带来的安全感。
多希望这种踏实,可以是永远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