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原地,看着她紧闭双眼,脸色煞白,痛苦地捂着肚子摇摇晃晃摔在地上。四周的墙壁天旋地转,乃棠和他们围上来乱叫,叫得我头晕目眩,瘫倒在床,什么都看不清。想起爹爹死的那天,他一定也会很痛苦,而我看见他时,早已安详地躺在太平间的铁板上。
办公室外的太阳格外刺眼,钻过窗户懒洋洋洒在身上,活脱脱一位看热闹的闲客。我和文老师面对面站着,我想要回腊梅,他的表情写满严肃。
“木子,这把刀哪里来的?”腊梅就在他手上,他上下打量着,他看腊梅的眼神极度匪夷所思。
“黎叔叔给我的。”我撒谎。
他看着我。
“他女儿黎落送我的。”我补充。
“要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幸好雷雨婷只是刺伤了肚子,稍微再进去点,就出人命了。”
“对不起,可是她。”我想把那天的事告诉文老师,向他证明这不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他没让我继续说下去,来龙去脉早就被乃棠和在场的人重复过。文老师答应我这事不告诉黎叔叔,条件是腊梅暂时交由他保管。
阳光很白,白得没有温度,在寒风呼啸下,我不禁裹紧身上的外套,独自走向食堂,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名字。竟然是她,自我和她接触以来,我就没想过她会主动找我,或者说任何一个人。
“木子。”她在后面喊我,“你的事我听说了,很酷。”
我不语,转身看她。
“同学你好,我叫潭小爷。”她又绕我身前来,眼珠子动来动去,齐肩头发迎风飘散着,她上下打量我,“这是你打招呼方式吧。”
原来后院那次她都有听到,不过没有搭理我罢。她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松垮垮的牛仔裤套在身上,裹了件很单薄的外套,像极了刚入秋的打扮。我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穿着,冬天的风如刀子般从耳边刮过,刮得耳朵生疼,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受得住的。
我将她双手攥在手心,关心地问道:“你不冷吗?”触碰的一刹那我才发现摸得哪里是手,分明就是冰块,她的皮肤光滑,手指很是纤细,却硬生生冻成了没有温度的物体。她慌忙地将手抽了回去,好比一瞬闪电打在她手上,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的。
“女女授受不亲。”她故作生气状,“我潭小爷的豆腐你也敢吃?”
“你真的姓潭,叫小爷?”
“那不然咧。”她甩了下遮住眼睛的刘海,眼眸里竟是不屑,动作看似酷到没朋友,我迈开脚步便向食堂走去,她又跟到我面前,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桂花糖,示意我拿去,“晚上十点后院见,走了。”确实酷的人行为风格都让人琢磨不透,我接过糖还没来及朝她道谢就不见人影了。
在食堂门口,乃棠见着我,上前挽住我的手朝里走去。我们挑了个角落坐下来,她定是个热心的女孩,替我打了一份饭,和我讲这里的故事,滔滔不绝。食堂里蛋花汤很好喝,酸酸的,却又带点甜,是我和乃棠最爱的汤品。
我告诉乃棠新认识一位初二的学生,她的名字特有个性,穿着打扮也很与众不同,想从乃棠那听到更多关于她的事。乃棠见我说完,收起了先前的神采飞扬,默默押了口汤,又忽然握住我的手,半天没有说话。
乃棠认真地看着我,声音小了很多,却又很温柔的样子:“木子,我知道说别人不好,可是我不希望你和她做朋友。”她的手轻轻搭在我手背,缓缓攥着我的几根手指,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看着乃棠,她小心翼翼看着我,有些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直到下午放学,我走向乃棠牵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讨厌潭小爷才会这样,她摇摇头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她:“只是听过这个人,年级里的都觉得她不爱学习,不是好学生,怕跟她学坏。”
夜深了,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外面黑乎乎的,树的根部被涂了白漆,看上去格外显眼,光秃秃树枝在风中弯着腰,左右晃动着,我想起潭小爷的话,心也跟着上下纠结,不知该不该去。他们三个乖乖伏在桌案上看着图书馆里借来的课外书,安静极了。
望了眼表,快到十点了。外面早就黑得不像话,我看着窗外,换上英子织的毛衣,摸起来软绵绵的,毛茸茸的感觉很是暖和。我换了双棉鞋悄悄走出去,他们倒也没注意我。但寒风肯定发现我了,在穿堂风指引下朝我身上一股脑袭来,害我裹紧身上的大衣,有些后悔信了潭小爷的邪,却又战战兢兢一路小跑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