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此事只好能防则防。
半个时辰前,他正气头上,结果他手底下的人又给他抓来了个写绯色诗令的书生。当街杀不成,他带回东宫杀了就行了。坊间出现一个他杀一个,直到没人敢再写这些东西。可这些人总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就是当着他的面写不出,也当着他的面不停求饶,说不会了,不敢了。
但事看来,贱奴就是贱奴,他已经给了机会,却总有人不珍惜。能如此做法,必定是受人指使,但这些人雷打不动,火寮不招,那他就只好杀了这群废物。
温冕起身离座走到那书生面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不停求饶的书生,却像是麻木了一般,拿过边上侍卫的剑。
只听一声血肉被刺之声,那书生就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好一会儿才麻木散漫说道:“再有此事,拖到没人的地方直接杀了。”
他已然已经放弃盘问再多,甚至不愿再费尽心思处理这些事,一切简单来处理,既然那些人不想要命,他也不想给机会。
呈帝曾警告过他,若再有此等丢脸面的作风,这太子之位也可让位了。
他要是让位了,这太子之位还能给谁?无非就是他那十八年未谋过面的皇兄。
呵,他不可能会让。
***
寒冬开了君子兰,出旻心殿时温辞见一过路的花奴手里捧了一盆君子兰,便驻足小欣了会儿。
他最爱君子兰,因为总能让他想他的娘亲。
他是呈国的长公子,是呈帝当年意外和兰女子有的。
呈帝不喜欢他娘亲,更不喜欢他,所以至今没给过兰女子名分,从前也一直弃在宫外,偶尔派人给点银两搪塞过去,还不允许他叫娘为母妃。
他五岁时,呈帝为他找了个体弱多病需要在宫外藏养的理由,把他秘密送到羽林军中,化名谢轻舟,并且让他常年带着冰冷的面具示人。再后来他知道了,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杀一个人——顾苏城。
后来他的左腿被顾苏城险些刺废,带回军队,又对他做尽羞辱之事。而在半月之后顾苏城隐约推测出了是呈帝要杀自己,所以将他给放了回去,并且让他伪装成自己从战乱之中逃出来,顾苏城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大可以不按照顾苏城说的,告诉呈帝顾苏城早已知道真相,但他只要这么一说,迎来的不会是父皇给予的解脱,而是呈帝眼中的废棋当弃。
顾苏城这是在用反间计,温辞不管顾苏城和呈帝之间在较量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不能死,因为他娘已经被呈帝给囚禁起来了,为了让他更加专心致志的完成呈帝的命令,也是为了能够操控他。
所以他要撑住,他还要带娘离开这里。
温辞脑子里满满都是在呈宫里那一幕,父皇呵斥他废物,没能杀了顾苏城。
事已至此,他只能请求父皇责罚。
父皇最后没有责罚他,甚至叫了太医给他包扎。
可父皇说,顾苏城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就还有用,让他养好伤,务必要与寻常人一样看不出破绽。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他父皇那儿只学到了一个道理:帝王家,先君臣,后父子。
温辞很早就知道,这是呈帝的另一个阴谋。就像现在这样,找一个机会恢复他长公子的身份,日后好与顾苏城接近,然后杀了借机杀了顾苏城。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顾苏城,与他一般大的顾苏城,呈帝要费尽心思诛杀。这也是顾苏城利用他反间呈帝所想得到的答案。
站在暴风眼之中,必定会满身风霜。
温辞凝视这盆君子兰良久,回神之后微微抬眸,却见一带刀侍卫站在远处凝视他。
他让花奴先走,那带刀侍卫便走向他,拱手作揖后又道:“宁王殿下。”
温辞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这个人他见过,是顾苏城的随身侍卫,但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在他眼里,顾苏城是个虎豹之性的恶人,表面人模狗样爽朗不拘,实则谁都信不过。
“你是谁?”温辞做做样子的问了问。
“卑职风绥,是典军校尉的随身侍卫,我家主子见宁王殿下在朝堂之上‘特殊对待’于他,于是好奇不已,但您今日只是文武百官无谁见过您便想着让卑职守在这,碰碰运气。”风绥正色道。
温辞听这话,心骂顾苏城可真能忽悠,便冷清一言:“碰运气?那他为何不亲自来碰?”
他打小傲骨,他再怎么可悲,也不会向顾苏城那种卑鄙之徒低头,所以向来对关乎顾苏城的事没什么好脾气。
风绥解释道:“我家主子被谌王拉走吃酒去了,固然只能这番做法。宁王殿下,主子说若能碰见您,想与您见上一见,还望您能理解他的诚意。”
派个随身侍卫还算有诚意?这顾苏城怕是故意讽他呢。
顾苏城恨他恨得牙痒痒,但他何尝不是一样?
“这话,就是让本王去找他?典军校尉可真是有‘诚意’。”温辞反问道。
风绥不怒也不笑,就是一本正经的替主子说话,“宁王大人误会了,校尉让我给您一样执贽礼⑥,聊表诚意。”
风绥说完,从怀中取出一锦盒,其中的东西,温辞看完之后,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和悦一笑,温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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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翰林院新招的学士
②出自宋·欧阳修《集古录跋尾·唐安公美政颂》。
③出自明·何良俊《四友斋丛说》
④出自唐·杜甫《寄李十二白二十韵》
⑤太子自称本王
⑥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