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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紫阙崔巍

喔!

宫墙和殿墙的间距既几近百米,即意味着,两道墙夹出了一条近百米宽的“大路”,而这偌大地界上,可不是空空如也!

地界中央,是一条青砖铺陈的道路,大约十来米宽的样子,远较东西向的大路为窄,同时,其中并未以青条石另铺一条御道——大约,皇帝是没有啥机会走介条路滴?

青砖路的右边——即东边,亦即靠“宫垣”的一边,是一座座长方形的院落,由南而北,次第排列。

何苍天忍不住,偷偷的回了下头,眼角余光中,宫门以南,亦是同样的格局:一座座长方形的院落,由北而南,次第排列。

赶紧回过头来。

这些院落,东西的宽度一模一样,南北的长度则不等;院墙不高,院落中的房屋大致看的清楚:

典型的排屋格局,有的院落四排屋子,有的院落六排屋子,最多的……应为十排。

至于朝向呢——

嗯,看明白了:院落中央,应该有个小小的中庭,中庭以北的房屋,坐北朝南;中庭以南的房屋,坐南朝北,如此南北相对。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院落的房屋数目皆为偶数的原因。

院落和“宫垣”之间留有相当的空间。

青砖路的左边——即西边,亦即靠“殿垣”的一边,则一马平川,“空空如也”。

这些院落、排屋,形制简单,不可能是皇室成员或其眷属的居所,若说给宦官住嘛,未免又距主子太远了些,招呼不便,那么——

我明白了!

两个用途:

第一,在宫内值守的官员的宿舍。

第二,“屯兵之所”——兵营。

西晋禁军,承汉魏旧制之余,司马炎本人又多有发挥,结果就是番号繁多,叠床架屋,数量庞大。这些禁军,以驻地分,大致可以分成三大块:屯驻京城左近的,屯驻洛阳城内的,以及屯驻宫城之内的。以重要性论,屯驻宫城之内的,要紧过屯驻洛阳城内的;屯驻洛阳城内的,要紧过屯驻京城左近的。

屯驻宫城之内的这一块,为禁军之最精锐者,数量上,虽只占禁军总数三分之一强,但依旧非常可观。

何苍天读史,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如此规模的军队,到底把他们摆在宫城的啥地方涅?

前头说过,何某人对皇宫的直观印象,皆来自于故宫,故宫已对外开放的部分,何某人几乎逛遍了,在他看来,故宫的格局,不适合大规模驻军的呀?

事实上,有清一朝,紫禁城的护军和侍卫的数量并不算多,其主要的工作,也只是防火防盗、治安巡逻,指望着他们打大战?不大现实呢。

而西晋屯驻宫内的禁军,是真正的战斗部队,是真可以打大仗的,包括城守、巷战乃至野战。

现在他晓得这些禁军摆在啥地方了。

这条宽近百米、周回整个宫城的“大路”上,不晓得起了多少这样的院落?一个院落,十排八排屋子,少的,装个百八十人,多的,装个一百大几十号人也不成问题;再加上几个阙门;另外,“殿垣”之内,无论如何还能找到地方再屯一部分,则拢在一起,数千乃至上万的兵力,轻轻松松的就摆下了!

而且,还有足够的操演的空间:青砖路的另一侧——靠“殿垣”的一侧,一马平川,“空空如也”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路上,不止见到一座院落有人员进出,这些人,虽然皆未衷甲,但头上的屋山帻、脚下的圆头高靿靴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我的判断没错!

军人们腰间所系,却皆是布带,看来,只有在当值之时,才会系上那种极具特色的制式皮带。

靠“殿垣”一侧的空地,暂未见到有操演的,大约每天出操,都有固定时间,现在大致是丑末寅初时分(下午三点钟左右),并不是出操的时间。

走了两百几十米的样子,左前方的殿垣,又出现了一座宫门,车到门前,停了下来。

“万春内门”无双阙,级别较之万春门低了一档,眼前这座宫门的级别,明显较“万春内门”又低了一档——虽也是三门道,其上却无楼观。

何苍天抬头觑望,檐下牌匾上书:“弘福门”。

视线下移,门前卫士亦被筩袖铠,但未着长腿裙。还有,欠奉高盆领。嗯,看来,连卫士被甲的“级别”也降低了。

当然了,如此打扮,才算是步兵之正常装具。

郭一先跳下轺车,然后搬了脚踏下来,待徐登踩踏而下,郭一再将脚踏搬回车上,一系列的动作,极是利落。

不待郭一示意,何苍天已赶在徐登之前,跳下露车。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哟!徐令!是你啊!”

之所以说“军官模样”,除了神态、气质之外,他是门前卫兵中唯一穿戴披风者。

此人个头不高,但筋骨强健,身上所被……咦,应该是两当甲吧?

所谓“两当”,其一当胸,其一当背也,就是说,这种铠甲,由胸甲、背甲两大块组成,其左右两侧不相连,背甲上缘钉有两条皮带,过双肩系于胸甲上缘的带扣。

没错,没错,这位军官所被,正是两当甲。

两当甲较之筩袖铠,优点在于穿脱方便,但若论防护力,其实要略逊一筹,一是没有“钎”——即披膊,二来,筩袖铠直垂至腹下,裆部亦在保护范围之内;而两当甲,胸甲仅及脐下、背甲仅及后腰,再往下,另靠腿裙保护,这个腿裙,不是筩袖铠的“长裙”,而是真正的“短裙”——以皮革围裹,堪堪遮住裆部而已,铁片变成皮革,防护力自然下降了。

这位军官的被甲的“级别”,咋还不如属下的卫士呢?

呃……我介么想未必就对,直到南北朝时期,两当甲才大规模应用开来,目下,说不定,这最新潮的装具就是两当甲涅?

徐登的脸上露出笑容,抬手为揖,“司马司马。”

司马司马?

“司马司马”还礼,大笑,“别扭!还是得走走门路,换个衔头才好!”

嗯,前一个“司马”为姓,后一个“司马”为官衔。

既在此地出现,则此官衔“司马”,只能是左、右卫的司马了。呃……这里是宫城的东部,不可能是右卫的人,只能是左卫的司马了。

左卫司马是七品的官,比徐登的东宫黄门令还低一级,但很明显,徐登对他,比对孙虑要客气、亲切多了。

还有,他姓“司马”,莫不成,还是一位宗室?

或者,眼前之人,是我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位在史书上留有确切名姓、事迹之人?

何苍天的心跳,微微的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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