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好东西吧。”李进笑呵呵道,“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这是宋朝那个什么皇帝的书法,很珍贵很珍贵,让我们留着做传家宝,要不是为了给儿子买婚房,我是肯定不会卖的。”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似乎却达成了某种共识。
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说道:“老李,你说这是宋朝皇帝的书法,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李进摇头,“没有,我又不懂这个,是我爷爷说的,我爷爷是懂的,而且他悄悄找人看过,是真的,就是宋朝的东西。”
“我们没说不是宋朝东西。”另外一个方脸中年人笑了笑,道,“不过,你这个可不是那个皇帝的字,要真是那个皇帝的字,你直接去陆家嘴买房都可以。”
智藏闻言好奇地问:“哪个皇帝的字呀?这么值钱的吗?”
方脸男子道:“当然是宋徽宗赵佶了,他的字可是一字千金,价值连城啊。”
一旁的黑框眼镜男子道:“我来给你们讲一讲这幅字帖吧,这幅字帖叫做《绛霄紫庭贴》,在历史上,书画同名的作品有很多,《绛霄紫庭贴》自然也不止一幅,毫无疑问,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宋徽宗的《绛霄紫庭贴》,而宋徽宗的《绛霄紫庭贴》是草书,而且是刻在石头上的,纸质版都是拓印的,原文内容是‘绛霄紫庭。金书赤字。乃以甲夜。下於艮岳。如凤飞龙跃。郁起可读,曰。受天之祐。皇帝永宁,光曜日月,浮动星辰。信大罗之灵文也。宣和壬寅御书’。刻有《绛霄紫庭贴》的原石就藏在徽省的博物馆,你们可以上网去查一查。”
方脸男子接着道:“而且你们看这幅字帖,是用瘦金体写的,虽然说书写者在瘦金体上的造诣也相当高,但跟宋徽宗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些火候,很显然,这字帖的作者还是比较崇拜宋徽宗的,所以用瘦金体写了这么一幅字帖。”
他们二人解说得十分专业,李进不懂古玩这一行,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上网查了查,果然,网上有《绛霄紫庭贴》的墨拓版图片,那字迹彷如乱草,他根本看不懂,跟这个字帖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而且网上也说,《绛霄紫庭贴》的原石在徽省博物馆。
查到是这样的结果,李进很是失望,但他依旧不甘心地问道:“那这幅字帖……还值钱吗?”
“值钱,当然值钱!”黑框眼镜男子笑呵呵道,“要是其他人,可能就骗你了,说这玩意不值钱,花点小钱就买走了,但我们可从来不骗人,你这幅字帖,依旧很值钱的,毕竟是宋朝跟宋徽宗同时期的东西,而且字帖作者的瘦金体写的相当好,这幅字帖,我给你一个价,200万,怎么样?”
“200万?!”李进闻言失声惊呼,这真的是喜出望外,值钱听他们说这字帖不是宋徽宗的作品,他还以为不值钱了呢,没想到对方依旧开出了200万的高价,这下子房子首付和给儿子结婚用的钱全有了,甚至还能给儿子再买一辆车。
李进刚想答应,智藏和尚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先别着急,让我朋友看看。”他说着给了裴缈一个眼神。
李进疑惑地望向裴缈:“他……懂这个?”
智藏道:“懂,当然懂了,他在金陵是开古玩店的,店里全是古玩,我去他店里玩过,很大,生意也很好。”
李进闻言赶忙问裴缈:“这位小兄弟,你看我这字帖,200万能卖吗?”
裴缈原本是不想管这个事的,因为他不喜欢宋徽宗,自然也不喜欢宋徽宗的字画,但现在李进既然开口问他了,而且李进还是智藏的发小,于是他道:“200万买上面的一个字都不够。”
方脸男子闻言脸色一变,望向裴缈,冷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到底懂不懂呀,你以为这是宋徽宗真迹吗?”
黑框眼镜男子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冷笑道:“年轻人,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出来做掌眼大师吗,还是回你的店里多研究研究古玩吧,金陵那种乡下地方古玩店出来的人,水平果然太次了。”
裴缈闻言双眉皱起,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冷冷道:“如果我说你们水平差,都是抬举你们了,你们不是水平有问题,而是人品有问题,我不相信你们看不出来这幅字帖是宋徽宗真迹。”
“这是宋徽宗的真迹?”李进闻言惊喜地望着裴缈。
裴缈点头:“这是宋徽宗的真迹《绛霄紫庭贴》,错不了。”
“哥们你是来搞笑的吧。”黑框眼镜男子道,“这跟真迹《绛霄紫庭贴》哪点像了,网上都说了,真迹《绛霄紫庭贴》是石刻文,而且是草书,藏在徽省博物馆呢,你非要说这是真迹,有心断老李的财路吗?”
李进听到双方的话,一时间有点懵了,他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智藏凑到李进耳边,道:“竹篙子,现在的奸商都坏得很,不要轻易相信他们,咱们听听裴缈怎么说。”
裴缈道:“网上说得没错,《绛霄紫庭贴》石刻是在徽省博物馆,可宋徽宗就不能再用瘦金体写一幅吗?”
方脸男子道:“谁这么无聊,写过的东西还再写一遍?”
裴缈挑眉道:“练书法的人,写同样的诗词字帖,这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吧,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经常让我们抄课文好几遍。”
“你不要强词夺理。”方脸男子道,“就算有重新一遍的可能性,你又怎么确定这就是宋徽宗写的?”
“印章啊!你们是不是傻!还是装傻,或者是装瞎?”裴缈指着字帖上的印章道,“看清楚点,你以为我为什么确定这是宋徽宗真迹,人家的私印在这里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非要装看不见,说这不是真迹,不就是想骗主人家,自己好捡个大漏嘛。”
裴缈虽然也捡漏,但他从来不会故意骗人,一件东西,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在犷州捡漏汝窑笔洗的时候,也是很清楚地告诉了对方,这是汝窑瓷器,是极其珍贵的宝贝。
这一番话,说得对方很是尴尬,但黑框眼镜男子不甘心,兀自嘴硬:“这印章一看就很假!”
“那里假了?”裴缈很不客气道,“这枚宋徽宗的圆印,简直已经达到了开门的程度,你居然说是假的,你第一天玩古玩吗?”
“我看就是假的!”黑框眼镜男子辩不过裴缈,只能提高了声音。
裴缈道:“好,且不说印章,咱们看这帖文,最后是什么,宣和壬寅御书,御书什么意思,知道不,御笔亲书的意思,除了皇帝,谁敢这么写,不要命了吗?”
这番话直接把对方两个人全都问住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都想不出话来辩驳。
李进也意识到这两人应该是骗自己的了,赶忙把字帖卷起来,皮笑肉不笑,道:“二位,对不起啊,这幅字帖我不卖了,生意没谈成,实在不好意思。”
这两人闻言无比失望,毕竟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都到嘴边了,却被人虎口夺食,说不气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这情形,他们也待不下去了,随便说了两句场面画,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