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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切磋宜见血【下】

大喝一声后却是手腕一抖,又有无数枚黑子飞出。

所攻之处,却不是酒三半的身躯,而是他手中的剑锋。

切磋的本质是探讨。

虽然不比出个高低谁都不会过瘾,但是两分和酒三半一样很守规矩——切磋之时绝不伤人。

因此这打子却是都冲着兵刃而去。

“咔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的断裂之声响起。

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只可惜此时没有观众……

这般华丽的打子手法,与这般随意的剑法。

都是世间罕有。

当下却是如锦衣夜行一般。

若是传了出去,天下间不知会有多少武痴捶胸顿足……

酒三半剑法越来越乖张胡闹。

两分的打子也越来越绵密厚实。

酒三半微微一笑。

因为听声音,两分的棋篓却是要空了。

“要是没子了你该怎么办?”

酒三半问道。

他却是巴不得两分将棋子用尽……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再度使出先前那般拳脚功夫了。

酒三半还没有看够。

他虽然不懂什么切磋的规矩,但是他从不会占人一丁点儿的便宜。

两分若是再度赤手空拳,那他也会再度收剑不用。

“我若棋子用完,你却也无剑可用!”

两分说道。

同时扬了扬手,把最后三枚黑子打出。

酒三半一剑穿三星。

依旧是不偏不倚。

其实酒三半也正暗自心惊

明明自己的‘疯牛惊羊剑’毫无章法可寻,但两分却能够每一子都准确无误的打在剑上呢?

他的每一子都是不偏不倚,恰恰刚好。

“我没有子了。”

看到自己最后的三枚黑子被酒三半一剑劈开。

两分摊了摊手说道。

他还把腰间系着的棋篓扔到了地下。

“但我的剑还在!”

酒三半得意的说道,竟然还左右晃了晃脑袋。

但话音刚落。

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既不能继续绽放,也无法迅速收起。

就这般定格了。

因为酒三半看到自己的剑,从剑尖开始,一寸一寸的断裂开来,不长不短。

好似有一只无形妖怪,正在一节一节的啃噬一般。

没一会儿,酒三半变成只剩下手中握着的剑柄。

“这边是你说的,‘我也无剑可用’?”

酒三半拿着剑柄说道。

他有些难过。

因为这柄剑是他亲手打造的。

即便是当初没有了酒喝,他却也是不愿意把剑当掉换酒。

“是我输了。”

酒三半把剑柄朝地下一扔说道。

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是让两分鄙夷万分。

“一个剑修,怎么如此的对待自己的剑。即便它现在已寸寸断裂,但也是你往日里朝夕相处的伙伴!我的棋子,虽然都被你斩断,但我每次战后定然会将其全部收集起来,带回去安葬。”

两分说道。

“安葬什么?安葬棋子?”

酒三半疑惑的问道。

“对!安葬棋子!我在屋后建了一座棋冢!”

两分说道。

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般至情至性!

“哈哈哈哈哈……”

“棋冢……”

“哈哈哈哈哈……”

酒三半听闻后却是小的根本停不下来。

简直像是听到了人间最蠢的蠢事一般。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后又连连咳嗽。

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两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你的棋子本就是以为你战斗而光荣,你却这般女儿姿态的矫揉造作!早知道你是如此,我方才一定多用点劲,把你的棋子全都震碎成粉末,让你收无可收才好。”

酒三半边咳嗽边说道。

“我的剑,是我亲手打造的。我很喜欢他。但是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尽忠尽力之地就是他的埋骨之所在,这样岂不是亮相成全?剑断的慷慨,我输的激昂!”

酒三半说道。

随后用脚在地上犁出一道沟,把自己的断剑碎片连同剑柄一起踢了进去,然后把泥土重新盖上。

“按你的说法,我这也是剑冢了。只是不在我屋后,也不在我房前。”

酒三半轻松的说道。

“……回去的路是哪个方向?”

酒三半转身想要潇洒离开,但却忘了自己是个路痴……

耍帅成功,只差了一点点……

还好他脸皮够厚,却是直接开口问道。

两分木讷的给他指了个方向,而后看着酒三半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站在原地。

“尽忠尽力之地就是他的埋骨之所在,这样岂不是亮相成全?剑断的慷慨,我输的激昂!”

酒三半的话在两分的心中回荡不止。

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落在他的心门之上。

“是我输了……”

两分在心里想到。

他的黑子质地特殊,硬度斐然。

而酒三半的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最多是锻造的工艺精湛一些罢了。

但是再精湛的工艺,也无法改变质地本身的短板。

但就是这般,却也是于他棋逢对手。

若酒三半的剑换成了与自己黑子相同的质地,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两分看着满地的黑子碎片,却是有些无从下手。

虽然隐隐觉得酒三半说的在理,可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的。

“我自做我自己的。这事怎么会有对错之分?”

两分在心里想到。

却是欢快的蹲下身子,去捡拾碎片了。

“明天要告诉他们,以后却是莫要再寻酒三半的麻烦!”

经过此番一战,两分却是对酒三半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他发现了这人不是粗鲁蛮横,不通礼数,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至情至性。

虽然想法举动都很是怪异,但却很是坦荡可爱!

————————

“要我怎么说呢?”

刘睿影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拄着下巴盯着桌上的酒杯惆怅万分。

“如实说!咋想的咋说!你我之间还需客套吗?”

萧锦侃说道。

“不知道。”

刘睿影想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却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不知道?”

萧锦侃一位自己听错了。

“何为不知道?这三个字怎解?”

他一位刘睿影是在给自己打什么机锋,却是一再追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就是不,知就是知道的知,道就是知道的道”

刘睿影说道。

“喝酒本来就是天下间第一潇洒倜傥之事,你却在这一位的逼问我这酒如何,这和受训考核又有什么区别?本来还觉得甘醇味美,唇齿留香,在你这一问之下,却也是寡淡无味了!”

刘睿影瞥了瞥嘴说道。

刘睿影觉得每一杯酒,只有在喝进嘴里,咽入肚中后才有意义。

和写文章不同。

文章中的每一个字本身已经有了他们各自所代表的意思,写文章之人要做的无非就是排列组合。

但每一杯酒的价值却是由你去赋予的。

那些写出来条条框框,约束法则固然非常重要。

但是谁又能说没写下来的不重要呢?

写下来的是底线,没写下来的是风雅。

守住了底线,才有资格去追求风雅。

“倒也是我太过于偏执了……”

萧锦侃想了想说道。

他满心欢喜的拿出自己这坛所谓的“万家密酿”,就是想听到刘睿影的几句夸赞。

若是在以前,两人朝夕相处之时到还好。

但既已分别了这么久,这夸赞却也是更加重要。

与其说萧锦侃是想得到刘睿影的夸赞,不如说他是想得到查缉司的认可。

毕竟刘睿影是隶属于查缉司。

在他的心里,刘睿影固然是好友,但他却也是查缉司的省旗。

当年的那根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平静,实则一直潜藏在心肌里。

只要略微悸动,便会感受到疼痛。

所以刘睿影的出现,让他既开心,又心痛。

他目前所拥有的一且,何尝又不是自己曾今奋力所追求的?

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待。

何况他与刘睿影已是多年不见。

萧锦侃不知道这些年刘睿影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更不知道,刘睿影就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在定西王域经历了什么。

萧锦侃只是从刘睿影的话中听出了沧桑,听出了困惑。

“你要做什么?”

刘睿影看萧锦侃起身,便开口问道。

“拿酒啊。”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可没有你那海量……若是再喝下去,怕是就要醉死在这里了”

“那正好。旁边就有个风水极好的地方,我已经给自己挑了快好地。你若死了,便躺进去把。就当我送你的,权且算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萧锦侃又抱着一坛酒出来说道。

刘睿影没有问他是为何来了这博古楼。

也没有问他现在在博古楼做什么。

更没有问他什么有关博古楼的私隐。

互相尊重的友情便是如此,不要杂糅一点功利。

只要刘睿影开口问了,那么他和萧锦侃之间的滋味就变了。

他很在乎这个朋友,或者也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朋友。

但是他与萧锦侃的相处时日太短暂了……短暂到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几件事可以回忆,甚至还不如与汤中松共同经历的精彩。

刘睿影看到这一坛比上一坛要小了好几圈不止,样子却也是精致的多。

“论价钱,这可是贵的要死!”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却是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揭开封泥。

同时心里却又气又笑。

哪有好端端的要送人墓地的朋友?

旁人就算再直截了当也是说“送钟”,哪会有这样的做法?

风水再好刘睿影却也是不要。

“风水极好?能有多好……”

刘睿影嘟囔道。

酒喝多了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刘睿影喝了口茶,但依旧没有缓解。

萧锦侃见状,便扔给他几枚果干。

刘睿影一嚼,酸酸甜甜,满口生津,便一口把剩下的全吃了。

“还有不?”

刘睿影问道。

“喝多少酒,给多少果干。你喝的酒只值这么多。”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看到他面前的桌上却是有一小堆,正在一口一个的往嘴里扔着。

“你我共饮一坛,凭啥你能有这么多?”

刘睿影不满意的问道。

“因为这是我的房子。”

萧锦侃咽下去一枚果干后说道。

“你屁股底下的凳子,用的酒杯,喝的酒,都是我的。就连这果干也都是我的!”

萧锦侃说着拿起一枚果干在刘睿影面前晃了晃,似是炫耀一般。

但还不等他丢尽嘴里,外面却是燃起了一片火光,还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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