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愿意……我愿意,我什么都说……”
骆修然赶忙答应道。
刘睿影让左右撤去火盆铁通,看到的他的肚子上已布满了血痕、齿痕。
“他也是四品青锦山……只不过他在博古楼主楼就读学习,我也是和他在哪里认识得。他比我年长两岁,只让我叫他洪兄,却是不知道真名。虽然同为四品青锦山,可是他人脉似乎颇为通达,却是有办法在下次选拔时让我能进入本楼之内。因此我对他是恭敬有加,即便我回到丁州府城后也是与他书信往来不绝。直到三日前夜里,他带着一位朋友突然登门来访,说要小住几日,我大喜过望,想到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与他多攀攀交情。没想到他却是日日繁忙,每次我说要招待他游玩一番,他却是以主楼安排的公事在身为由推脱,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今早我才看到他住的厢房中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骆修然这次是真的怕了……若是连命都没了,那还要什么功名品级?当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竟是没有遗漏一点。
“那封书信现在何处?写了什么?”
刘睿影算了算时间,刚好是自己将冰锥人与神箭手击退后。他们二人定然是返回骆修然家中收拾东西,然后连夜离开。
“那封书信仍在我家中……里面也没写什么,就是一番承蒙照顾之类的客套话。还说我的事他会放在心上,让我切勿太过担忧云云。”
“信中有提及他离开之后要去哪里吗?”
刘睿影又问道。
“这倒是没有……不过前段时间我和他通信的时候,他却已经是已经在定西王域之内,并不在博古楼主楼。”
骆修然说道。
“定西王域什么地方?”
“蒙州州府之中的祥腾客栈。”
骆修然说道。
刘睿影打听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也并不食言,当即就把骆修然放了,只是派了一人随他回家去取信。
拿到信之后,刘睿影又找到了秦楼长。告诉了他经过,让他代为写一份奏报,就说自己要前往博古楼主楼所在地。
刘睿影觉得,虽然对方有可能回到蒙州,但是自己千里迢迢跑去扑空的概率很大。然骆修然说对方是博古楼主楼之人,那倒不如自己直接奔着源头而去。
秦楼长一听连忙表示没有问题,还说自己与那查缉司蒙州府站楼的楼长很是熟识,会帮刘睿影问问那边情况。
“刘省旗却是现在就要起行?”
看到刘睿影说话间便要上路出发,秦楼长问道。
他还想着今晚在祥腾客栈定一桌酒席为他践行呢。
“事不宜迟,我还是要早些赶路。”
刘睿影说道。
前往博古楼主楼,必要穿过定西王城。
刘睿影准备趁着天色尚可,今夜先抵达定西王城,等明日却是要面见一下霍望之后再做区处。
他出了查缉司站楼之后,找了一家平民的镖局。花银两,将一封平信让其送到中都查缉司天目省。
这样做虽然会比官道晚些时日,但往往保密程度却要高的多,尤其是在内鬼不清的时候。毕竟镖局接镖,只看东西贵贱,镖费高低、这要是坏了规矩私吞了货,那可就犯了大忌讳!谁让这碗饭就是吃个“信义”呢?
托镖送完了信,刘睿影却是又驱马赶到了祥腾客栈。
他和掌柜的一打听,知道赵茗茗和糖炒栗子并不店中,想必是又出去逛街了把……
刘睿影有些失落……只得将一本书留给掌柜的,让他代为转交给赵茗茗。
这两件事一办完,刘睿影才得以轻松上路。
丁州的天越黑越晚了,若与南方想必,此时才刚到午后。
刘睿影策马奔驰于官道上,一身官衣迎风猎猎,左手握缰绳,右手持行星剑,端的是英姿飒爽!
忽然,他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人骑马而行。
不过那匹马却是清瘦的可怜,马上之人的背影也清瘦的可怜。
他身穿白衣,却不是文服。头发很长,也不束起。
手上拿着一个翡翠色的酒葫芦,腰间挂着一把天蓝色的长剑。
骑在马背上喝一口,倒一口。看样子已然是醉的不轻……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似的。
刘睿影没有多管,而是纵马从旁侧超过,来到前方的一处茶棚中。 一碗茶还烫口时,只见那人也歪歪斜斜的到了这茶棚。
“可有酒?”
那人问道。
“客观……只有茶,没有酒。”
茶棚内的小二捏着鼻子说道,冲天的酒气却是有些熏人。
“骗人!你有酒,我都闻到了!就在你柜台下方的抽屉里,虽然是散酿浊酒……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这人抽了抽鼻子,把自己的酒葫芦往台上一放说道。
小二吃惊不已。
抽屉中的酒,是自己昨日买了喝剩下的,而且的确是从附近村落中买来的农家土酿无疑。只是这人仅凭鼻子就能闻出藏酒的地方和酒的种泪,该是有多好酒?
“客观,这酒却是小的自己喝的……不卖。”
小二拒绝了。
那人听后也不言语,只从腰间解下来一枚配饰扔给了小二,问了一句;“够吗?”
小二接在手里,却还没看清是啥,只觉得沉甸甸的。
直到看清之后,却是差点拿不稳掉在地上……
好家伙!竟是一枚金龟腰坠!天地下竟然会有如此的冤大头,用金龟换半坛子浊酒喝!
“够了够了!”
小二嘴上说着却又生怕那人反悔……急忙将金龟装进兜儿里,然后把剩下的半坛子酒抱出来给他。
“莫笑农家腊酒浑……”
这人兀自念叨着,几大口已经下肚。
刘睿影看着他觉得有趣,自己虽也算是半个饮者,但像是这般嗜酒如命的人他却也是平生仅见。
只见此人寻了一处空桌坐下,酒坛子在左,酒葫芦在右。却是左手端坛与右手的葫芦相碰说道:“右兄,我敬你一杯!”
随后两边各饮一大口。
而后又用右手葫芦与左手酒坛相碰说道:“左兄客气,我回敬你一杯!”
随后又是两边各饮一大口。
茶棚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见到了傻子,纷纷大笑不已。
刘睿影看到此人虽然醉态百出,但是眯起来的双眼遮不住炯炯精光,身形虽然清瘦,但却匀称得体。独自坐在那里,又仿佛不坐在那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似乎与这酒山这水这茶棚都能融为一体似的。
一双手十指修长,无论是举坛还是握杯,都稳稳当当,游刃有余,无懈可击。
“阁下从方而来?是要去哪里?”
刘睿影觉得此人不凡,便出口问道。
“从酒星村而来,要寻那酒泉而去。”
这人头也不抬,依旧是左右开弓不停的喝酒。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刘睿影又问道。
“在下姓酒名三半。”
这人终究是歪着头,看了一眼刘睿影说道。
“酒三半?……”
这般怪异的名字让刘睿影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
“村儿里人都这般叫,要照我自己说却都是无所谓的。他们说我半日不可无酒,半时不可无酒,半刻不可无酒,是为三半“”
酒三半解释道。
“三半兄是剑修?”
刘睿影问道。
“我爱写诗。”
酒三半说。
“原来是读书人啊,不知是何品级?”
刘睿影现在只要看到读书人第一反应就是关心他对方是何品级,看来那晚冰锥人和神箭手的袭杀却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不得不说,在出了此事之后刘睿影仍然是单骑走定西,却也当真是完完全全的“一往无前”了。
“我既能败你一次,就也能败你第二次!”
刘睿影心中便是这般想法。
“我也练剑。”
酒三半说道。
刘睿影有些无奈……不知这人是不是真把脑子喝傻了,怎的说话都如此颠三倒四。
“练剑不知是什么境界,写诗不知是哪一品级。如此说来,我确是三半两不知。”
酒三半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要去的酒泉是在何处?”
刘睿影又问道。
“不知……我也只是听说。他们让我去那博古楼考个品级,我却是想先去寻得那酒泉。”
“嘿嘿,你这人也是有意思……一会儿功夫问了我个三不知。三半配三不知,那你我之间也得喝上他三杯才能对得起这缘分!”
酒三半说完便抱着酒坛子坐到了刘睿影的对面。
刘睿影这才看到酒三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
“三半兄竟是如此耐寒?”
刘睿影吃惊的问道。
“不……出村的时候我还有一件毛皮大衣的。后来路上当了,换酒喝。那店家人还真不错,这个酒葫芦便是他送我的。”
酒三半说道。
刘睿影不知该作何言语……
感情这位仁兄一路走来一路典当,身上但凡是值点钱的物件却是都换了钱买酒喝了。
而且从刚才的金龟换浊酒来看,也不知为了这几口黄汤却是亏了多少钱……
盛情难却,刘睿影却是只好陪着酒三半干了三杯,心下却是怪自己为何要嘴贱搭话。
“你是剑修?”
酒三半指着刘睿影的星剑问道。
“我是。”
刘睿影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便向酒三半道别一声想继续赶路。
“等等!”
酒三半叫住了刘睿影。
刘睿影不知有何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星剑。
“我却还不知你的姓名。”
酒三半问道。
“在下刘睿影。”
说完,刘睿影起身前去结账,顺带又买了一壶茶水带上路,他准备剩下的路程一鼓作气,却是再耽误不得了。
“送你的!除了村里人以外,这次出门你却是头一个和我说话的。果然还是说说话舒服……要是每天都有人和我说话,我却也是不用左手敬右手了。”
酒三半晃了晃脑袋,把一张纸拍在刘睿影胸前。
速度之快,竟是让刘睿影都有些猝不及防。
纸上写着一首诗,题目叫做《赠刘睿影》。
三半纵马过茶棚,忽闻柜中酒香藏。
农家浊酒干且烈,却与睿影醉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