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过道,幽深、寂静,白炽灯闪着刺眼的光。
“他瞒着所有人住了院,选择鹏城,大概是想离你近一些,所有我们才会在南城什么都查不到。这次,是因为他割腕,医院里他写的紧急联系人是我。”
病房门半开着,护士似乎在给周冬忍换药,时晴的角度看不见周冬忍的脸,只能看到他手腕上一圈圈的纱布,空气里有很重的药水味,时晴几乎是不受控地往后撤了一步。
护士正巧忙完出来,看见简照昱一行人后轻声说:“简先生,他刚刚睡着。”意思是叫他们轻一些,不要吵醒病人。
时晴突然开口问:“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缓,但盯着那扇门的眼神却执拗到可怕,直勾勾的,死死地盯着,甚至给人她连瞳孔都缩小的错觉。
这里有很多病人都是这种偏执的眼神,护士见过不少,但还是猛然间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才答:“可以,但不要吵醒他。”
直到推门的时候,时晴仍然感觉非常不真实,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属于别人的荒唐错乱的梦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空气、陌生的墙壁、陌生的桌椅,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却是她最熟悉的。
他穿着令她恐慌的病服,闭着眼,连呼吸声都轻微到几近淹没,他面容苍白,肩膀单薄,整个人都透着死气沉沉,孱弱的像是被大雪压弯的幼苗。
时晴甚至不敢触碰他,她怕把他碰碎。
手腕处白色的纱布是那么刺眼,刺眼到时晴不敢去看,她只盯着那张脸,连呼吸都舍不得用力,许久许久,她伸着颤抖的手试图去摸一摸他的脸。
就一下,轻轻一下,她对自己说。
可当指腹虚浮地触碰在他脸侧,却猛然间似有电流窜过,她指尖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往回缩。
时晴瞬间醒悟,正如许硕所言,她在害怕。
那些躲闪、远离、咒骂,通通来源于害怕,爱有多深,恐惧就有多深,眼前的这个人,她爱他爱得毫无章法,从前她逃避的、不敢承认的,此刻都清晰刻在她的脑海!
即便他欺骗她,她还是爱他。
即便她远离他,她还是爱他。
耳鸣痛苦难捱,她还是在深夜里一遍遍听他的声音;医院里她不敢睁眼,是怕他发现自己眼里如潮般的想念;江北别墅里主动吻他,是借酒装疯也想满足自己的奢念。
她这么爱他,究竟是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怎么舍得不看他,怎么舍得远离他,怎么舍得不碰他,怎么舍得让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她明明,爱他爱得要命。
时晴缓缓弯腰,在周冬忍眉心印下无比温柔眷恋的轻吻。
对不起,我来晚了。
请你原谅我,原谅那个自私、懦弱、胆怯的我。
从今以后,任凭山河远阔,我都守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