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起初他在收到小皇帝的密信时,就想将自己的母亲大人送走的。
可自己与娘相依为命那么久,自己来到了这南方小县城,身在北方居住许久的钱老夫人再怎么不适应,也还是步步紧跟的来到了这儿,在母子心中,有彼此才是真正的家。
倘若突然将她送走,自己的老母亲定然会起疑,非要寻根问底不可,可倘若提前将洪水的事情告知,自己的母亲也定然不会抛弃自己去外地躲灾的。
与其母子二人身处异地相互挂念,不如一起留在临水县吃苦。这就是钱大人钱大直男所能想到的最好主意。
“没事儿,反正娘会陪你的。”
话音刚落,王县丞在帐篷外称呼了一声后,钱县令便放下笔墨,让他进来。
王县丞带了一下午的搜救船队,此时这个热爱内心咆哮但表面还算端庄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身半湿的头发,衣服早已换成了衣腿袖口收紧的短衫马裤,上面裹着半湿半干的沙土黄泥,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痕迹。
若不是进来后习惯性一个文邹邹的拱手礼,钱老夫人抬眼望去,还以为哪家刚进泥田下地的村民闯了进来。
当然,自家儿子初忙活完走进帐篷歇息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一侧有还大片暗红色的血迹,钱老夫人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后来缓过神了,询问了之后,知晓了方才外头纷纷扰扰的动静,竟是一位老神仙怒斩了蛟龙,而自己儿子带着的船只曾离着传说中的蛟龙如此之近,以至于恶蛟被斩下头颅时,血液都溅到了船上的人群、包括儿子的身上。
钱老夫人唏嘘感慨自己没能看到这等场面,忙用沾了水的布巾,给儿子上上下下简单擦洗了一番。
一边擦还一边说,“早跟你说了,早点成亲,早点娶媳妇,不然这时候怎么还需要我一个老母亲给你擦脸擦手的?多个贤内助那就肯定不一样了!”
那口气,就仿佛现代时候,不管你是眼睛酸涩还是头晕眼花,爸妈总要找个百搭的理由,比如说“总是玩手机”,作为一切不舒服的源头,再塞给你一番爱的教育。
这时候钱大人总是默不吭声的,没办法,在这方面他自认多少是有些理亏的。
王县丞进了帐篷,见了钱老夫人后也行了一礼,随后又下意识地想抚一抚自己的长袖,却摸了个空。
他沉声道:“县令大人,现如今全县城的人应该是救上来的差不多了,我已经派人前去统计人数并发放粮食了,现存的人数一共是六千二百三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