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程昭拿着抄好的十本书去了书院,今天的书匣子格外重,宋煜帮她提上了船,程昭道谢后上了船,今日宋阑倒是没在乌篷里坐着,而是垂手站在船头,特意唤了她:“三小姐,有件事要请教你。”
“有什么事要请教我啊?”
“关于医书的事。”
程昭这才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纸,极单薄的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古方,因为是多年前的古籍,文字跟如今还是有些差异的,语句也晦涩难懂。
程昭看着看着,秀眉渐渐蹙起来:“这是哪里来的医书?太难认了。若是想看懂这些话的意思,大约得先学那个时候的字,这是个很艰难长久的过程。”
宋阑盯着她,道:“真的不认得?”
程昭无奈道:“我读书不多,能认得一般的字已经颇为不易,哪里会认识这种晦涩难懂的文字?”
见她确实诚恳,不似作假,宋阑才将心中的疑虑打消一些。
今日苏先生仍然不在,籍泾收齐了抄录的书籍,一一清点整理。
他看着无事可做的众人,无奈道:“原本还应当再多晒几天书的,奈何碰上梅雨季,这三天我们大约是无事可做了,你们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提。”
宋煜道:“不如早些上课吧,籍泾,你去跟苏先生提一提。”
籍泾摇头:“不行,苏先生的规矩不能破,你们还是想一想接下来三天要做些什么吧?”
黄书意看着连绵不停的雨,小脸垮得很:“这样的天气,又热又闷又湿,什么都不想干。”
程昭倒是很想时时去药铺里待着,可她不好开口,只能沉默着。
倒是宋阑难得说话,他手里的折扇一收,遥遥一指,声线斯文平和,却又带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去我新开的酒楼捧个场吧?”
*
宋阑新开的酒楼名曰“添江楼”。
跟程昭的药铺一桥之隔,离得很近。
酒楼的排场很大,三层小楼,一楼散座,二楼单间,三楼则是上佳的观景台,宋阑领着他们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四面相通,算是个大开间,里面摆了七八张桌子,中间由苏绣花鸟屏风相隔,珠帘在风中抖动,清泠动听。
程昭靠着窗子往外瞧,这里正对许府的红梅映,这个时节,红梅未开,院子里只有光秃秃的枝丫以及早就破败的旧屋,屋顶露了大洞,远远望去,似一张黑黢黢的大嘴,要将一切都吞吃掉。
红梅映,之前是接待过贵客的,那么从前的许家是怎么跟那样金贵的人物攀上关系的呢?
这许府里还有太多太多的谜团等着她揭开,其中,最紧要的就是紫竹的口供了,不能再拖延了,王府跟许府的婚事就是一个好机会,程昭深吸一口气,眼底有锋芒涌动。
“阿昭,你看那里。”
黄书意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昭立刻收敛了锋芒,转而脸上带了笑,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顺着黄书意的目光往外看:“看什么呢?兴致这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