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三分析着,每个人都有责任,老兰头虽说离开了瓜地,那是为了看病,只是短暂的离开。
而大丑,也觉的老兰头会很快回来,他又累又饿,做了个打过药的标志就走了。
而打字不识一个的素素,则要负主要责任,毕竟,这瓜,她明知道是生产队里的东西,与其说是摘,不如确切地说,是偷。
历来官家讲究民不告,官不究。
素素家没有追究,这事就云淡风轻了。
这事过去了很多年,在兰花花的心里留下的阴影还是那么深,恐怕至死都无法令她忘记。
这,也许是兰花花想离开这个村子的主要动力。
出了人命的大事,老兰头也变的沉默寡言了,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他主动又拿起了锄头,去干繁重的农活。
秋收过后,那暴躁的北风老儿来了,它鼓着腮帮子,拼命地吹着冷气。
天气越来越寒凉了。
粮食入了仓,冬小麦也种好了,就连明年准备种春季苞谷的田地也犁好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坷垃在横七竖八地兀立着。
这些大坷垃被冬季的雨水一浇,雪花一盖,待到来年的春天,便细碎的如筛子筛过一样,最适合种春季庄稼。
伺候完了地里的庄稼,你以为劳累了大半年的农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家睡懒觉了。
错,更苦更辣的活儿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
村里的土路凸凹不平,要把路整修一下,大塘里的水浅了,要挖出来,来年做肥料……
这都是些小活计,算不上累人。
这年的阴历十月二十七早晨,天空中阴沉沉的,飘着零零星星的小雪花,也许是温度过高,地面是存不住这稀簿的雪花。
褐露的黄土地上,只有竭色的枝桠和干枯的野草,一声鸟鸣也没有,寂寞的大山里一片苍茫萧条。
大清早,在缩脖北风的呼啸声中,周庆三又拉响了那沉重吵哑的铃铛。
昨天他就通知了村民们,今天要去修老龙河,老龙河是淮河的一个大支流,离旮旯村一百多里路。
很快,村民们拉着板车,上面放着被褥和锅碗瓢盆,干粮,一路叽哩咣咣地走向老龙河。
村民们都愿意上河工,虽说是义务,但免费吃饭,那儿有临吋食堂,窝头咸菜苞谷面粥随便吃,甭管你多大的饭量,也让你顿顿吃个饱儿。
这在瓜菜半年粮的日子,无异是最大的诱惑,最令人高兴的是每周上午,还要改善生活,上午有一顿白面油盐卷子。
天黑的时候,旮旯村的村民们终于来到了工地。
一长溜的窝棚立在河沿上,大伙在里面铺上干草,麦秸,被子一铺,便成了临时的住所。
男的窝棚在东边,女的窝棚在西边,中间隔了一条小小的干水沟。
兰花花和父亲也上了工地,走了一天的路,人人腰酸背痛,兰花花自从下了学后,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两腿像灌了铅,沉重的无法抬起。
这时,司号员吹响了号角,喊着让大伙去临时食堂里吃饭。
兰花花又累又饿,急忙拿着搪瓷缸子,去盛了满满一缸子稀饭,又狼吞虎咽地就着老白菜帮子,吞下了四个窝窝头。
吃完以后,就和几个老娘们躺在窝棚里,棉衣也未脱下,就呼呼地大睡起来。
不一会儿,窝棚里就充满了打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