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累不?”
“不累。”
老兰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野马泡,递给兰花花。
这是今天在芦苇荡放羊的时候,老兰头寻找的野山果,模样像个西瓜,只有拇指大小,但却香酥可口,兰花花从小就爱吃。
兰花花没有接,只是走到饭桌旁,端起一碗山竽粥,一股气喝个一干二净,然后走回里屋,一头扎在了床上。
干了一天农活,疲惫不堪的不只有身体,还有心里的痛,那种痛令人刻骨铭心,从今天起,她,兰花花,就正式成为了旮旯村的社员。
她原本也想成为一只飞出大山的金凤凰,没想到,翅膀还未展开,就被永远禁固在了大山里面。
“咳,闺女太累了。”老兰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呜啊呜啊。”一头驴叫声传了过来,该给牲畜们添料了。
这是一头有个性的驴子,吃不饱就闹腾,它的左邻是头牛,右邻是头骡子,都被它踢伤过。
没办法,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它依然驴性不改。
老兰头只得把它单独拴在一个槽上,就这也不行,它饿了撞墙,把驴头撞的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老兰头连忙向牲畜屋走去。
“老兰头,吃饭没?”有人打招呼。
老兰头一看,是村头的王婆。
老兰头和王婆不是一路人,这王婆就像一个山雀儿,成天叽叽喳喳的,从耳朵进去是老鼠,从他嘴里出来就成了大象。
两人在路上走碰了面,向来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来没搭过腔。
今天王婆天黑上了门,不但抢先打招呼,还笑的满脸的包子褶都舒展开了,仿佛一朵正在开放的山茶花。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令老兰头很不自然。
“他婶啊,饭熟了,还没吃呐,要不,一起吃吧。”
“好嘞,好嘞。”王婆毫不客气,扭着肥大的屁股就进了屋,大大方方地坐在饭桌前。
山竽粥,白加黑饼,(黑面饼上罩了一层白面丿,当然,还有一个熟鸡蛋。
这鸡蛋可是稀罕物儿,普通人家还真舍不得吃,这是老兰头特意为女儿准备的。
王婆毫不客气,先把鸡蛋剥了皮,一口吞了下去,噎的直翻白眼儿,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朝上蹦。
老兰头怕出意外,连忙盛了一碗稀粥递过去。
王婆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喝了三碗稀粥,王婆才安稳下来,一边吃着白加黑,一边说,
“我说老兰头,你家祖坟冒青烟了,走运了。”
“怪不得早晨,院前的老柿树上落了一只喜鹊,叫的那么欢。”老兰头说。
“大队长周庆三的儿子,周小刀看上兰花花了,托我来做媒。
这周小刀啊,家境没得挑,三间瓦房,再大的雨,也不会漏水。
而且人品没得挑,又踏实又肯干,这三村五里,这样的条件,还真找不到。”
周小刀和兰花花是初中同学,初中一年级毕业以后,凭他父亲的关系,被弄在了供销社赶马车。
这是个肥差,那时交通不便,供销社的油盐酱醋,全靠马车拉进大山里面。
不干农活不说,而且有固定工资,虽说少点,但也算半个公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