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这几日风和日丽,天气甚好,不到七日功夫,他们就到了南郡。
可是对于童青青几兄妹来说,这七日,却如同七年那么漫长,因为苏庭左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到最后一天,竟发作了五六次,而跟随队伍一同前往的御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这日,船终于慢慢靠了岸,他们跟在赵子熠身后,刚出船舱,便见十几个地方官吏早已在岸边恭恭敬敬的列队相迎。赵子熠并不理会,只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便带着大家踏上了这片承载了太多苦难的土地,径自往前走去。
在岸边等候的知府蔡金奎见他面色铁青,似是十分不悦,早已冷汗涔涔,又见他往城南方向走去,忙大步追上前去,俯首道:“下官已给三皇子备好了马车,还请三皇子上坐!”
“不必了!我和大家一起走着就行。”赵子熠淡淡道,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还请三皇子往这边走,我已让人备好午膳,为大家接风洗尘!”他说着,垂着头做出往另一边让的姿势。
“百姓们现在正处水深火热中,蔡大人就不必太破费了,我们自备有干粮。”赵子熠瞥了他一眼冷言道。
“南边的路还没有修缮完毕,还请三皇子往官道这边走!”蔡金奎强装镇定,可几滴豆大的汗珠却从他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我们就走南边,正好看看那些路给洪水糟蹋成什么样子。”赵子熠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心生疑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完,便不再看他,只回头朝身后的士兵喊道:“大家快跟上!”
苏庭越背着弟弟,童青青与妹妹相互搀扶着,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队伍走。其他的官员没有办法,也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走了多远,忽见东面一大片灰蒙蒙的沼泽地,浑浊不堪的水面上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发黑的竹篱笆,破烂的门板,还有被泡得肿涨变形的牲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令人阵阵作呕。
童青青忽觉肠胃有些不适,忙用帕子捂住口鼻。这时,却听到不远处那片被水冲垮的密林城,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她扭头一看,只见满是枯草的湿地上,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慢慢的围拢过来,他们就像黑压压的乌云一样,不一会儿就遮住了宝石一样碧蓝的天空。
这些,正是南郡正在受苦的百姓们!
他们像是在呼救,又像是在哭泣,他们或走着,或爬着,像一滩快干涸的黑色浪潮,无力而艰难的朝赵子熠的队伍涌来。
童青青望着那一张张乌黑的沾满泥土的脸,望着他们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套着的不合身的破衣烂衫,一阵阵酸楚不由得从心里涌起。
队伍的其他人也大多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比她小一岁的苏清燕更是吓得小脸发白,双手紧紧攥着童青青的袖口,两眼死死盯着正朝他们逼近的那群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南郡百姓。
“这些百姓是怎么回事?”赵子熠扭头看向蔡金槐,脸色如同被一片乌云笼罩,黑得吓人,“朝廷拨了那么多的银两与粮食,为什么他们还在受苦?”
“这,这……”蔡金奎见状,双腿不由得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污浊的泥地上,头贴着地面,冷汗涔涔,嘴巴张了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是你所说的那些闹事的百姓?就是你说的那些贪得无厌的百姓?”赵子熠手指着那些百姓,望向蔡金奎那张苍白的脸,语气阴冷的问道。
蔡金奎已是浑身颤栗,只一个劲的磕头,把泥泞的地面上,活生生磕出一个小水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