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双望着杯盏,似是问人又似是自问。
“回小主人,自然是被等的人了。”
瑠霰一面烹茶一面答道。
“为什么?”
“因为让人等你,终归道德上站不住脚。”
“呵,说的不错。”
“那小主人,咱们还等不?”
瑠霰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了动静。
“呵,鱼儿来了。”
江无双一双冷眸盯着丈八开外的地方,眼睛里带着看不透的意味。
“这就是你们天音阁的待客之道吗?”
“也不看看本公子姓甚名谁?”
“竟然如此怠慢!”
“还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一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一脚踹开了地上的十色团蒲,指着天音阁的高台之地说道:
“本公子说了,就要坐那儿!”
原来这个酒囊饭袋就是京兆尹的独子,余元朗。
这余元朗平日里被爹妈宠惯了,今日初来江无双的地盘还端着他那副公子哥的架子,自认为自己天大地大,无人敢惹。
“余公子,您请息怒。”
一旁的歌姬们见他剑拔弩张,不由得吓得纷纷跪下。
“看见那边高台上的雅座没?难道那里不是最好的席位?”余元朗继续颐指气使道,“雪见没空陪我,却有空陪他?那小子谁啊?”
“是......是一位贵人。”
“贵人?能有我贵?”余元朗吹胡子瞪眼道,“给本公子换地方!现在就换!”
“余公子您消消气,那边真的不能去。”
“不能去?”一听到这三个字富家公子脸色无比难看,更是对着其中一个歌姬的心口狠狠给了一脚,“我怎么不能去了?我告诉你,这天音阁我哪里都能去得!你们几个,还不快点把那混账给我拉下来!”
余元朗对身边的几个家丁小厮使了个眼色,四人即刻跃步而上前去提人。可是刚要靠近亭子,却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掀,齐齐给掀翻在地,摔得人仰马翻。
一阵风过掀开了纱幔,若隐若现中,余元朗望见那里面正身坐着一位年轻公子,只是那人一张脸藏在面具之下,通身透着淡漠跟阴冷。
“你什么人啊,大晚上的装神弄鬼?”
余元朗亲自上前叫板,只见到一个面具小生。
只见这小生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一面喝茶一面说道:“都说一期一会,聚散天定,余公子来者是客,江某作为地主不便逐客,还请余公子不妨静下心来,回去喝上几杯,今晚的酒钱都算在江某的账上,如何?”
“你谁啊?好大的口气!”
余元朗一脚踩在对方面前的桌案上,一边耍酒疯一边蓄势发难。
“公子,这可能是江无双啊。”
一听此人自称江某,又说要免他们的酒钱,一个小厮直觉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就是江无双,“老爷吩咐过的,叫咱们不要招惹江无双。”
这一句倒是让这个余元朗收敛了几分。
原来这个余元朗不光是京兆尹的独子,也是京城一霸。
京兆尹余尚香作为一方父母官,遮天蔽日,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作威作福,肆无忌惮,加上又是家里的一根独苗,所以自幼便被骄纵、宠溺得不像样子,不仅不学无术,更是寡廉鲜耻。然而他就算再无知,江无双这三个字他也是耳濡目染。只是他无心仕途、不求上进,所以江无双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一直不清楚,但是今天他清楚了,原来这个江无双就是这天音阁的老鸨。一想到这里,这个余元朗便胸中有了底气,他心想不就是个赔笑拉皮条的老鸨,父亲有何必要这么忌惮于他?便决定好好羞辱对方一番,好叫他识趣识趣。
只见这余元朗抄起茶盏便要浇向江无双,准备给他来个醍醐灌顶。
可是江无双却手腕一展、手掌一翻,手里的一把扇子倏然展开托着一个空盏,将那在散落在空中的一道茶汤瞬间搜集在空盏中。一招偷天换日之后,江无双将一杯茶原封不动地伸过来堵在余元朗的喉咙口,而那堪比剑锋的扇页距离他的咽喉不过三寸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