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长皝坐在他们侧对面的位置,百无聊赖的对着酒杯中的倒影,拨弄头上的束簪。
薛槿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只是垂着眼,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雍长嗣目光扫过,咳嗽了几声,引回薛槿的注意力。
薛槿道:“殿下还好么,可是要服药?”
雍长嗣道:“这是宫中,你们切莫过分张扬。”
“……是,多谢殿下提醒。”
雍长嗣又道:“你今日为何如此规矩,行礼之事,你若不喜欢,大可不必。”
薛槿:“没有喜不喜,我只是怕如此失礼下去,殿下的休书没等到,我的命先到了。”
“所以你是为了长皝,才想着珍惜自己的性命。”
“算是吧。”
薛槿承认的倒是大大方方,她没什么遮掩的,喜欢便是喜欢。
两人说话时都看着对方,面带笑意,看在别人眼中,便是一番恩爱夫妻的模样。
雍长皝突然起身,举杯朝上,大声道:“儿臣敬父皇,愿父皇万岁长乐,大啟国泰民安。”
“好!好!有皝儿在,何愁不能国泰民安呐!”永嘉帝举杯,众皇子及家眷也纷纷举杯,倒是打断了雍长嗣和薛槿的交谈。
薛槿掩面饮酒,下意识看向雍长皝,却见他拉着张脸,气呼呼的瞪她。
“这……”
这是怎么了?
薛槿一脸懵,难道是见自己没理他,便生气了。
突然,殿上传来突兀的声音。
“皇兄今日,身体无恙么,不用去衍庆殿歇息?”
薛槿皱眉,这个雍长恪,真是哪儿都有他。
雍长嗣抬头,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对着他道:“多谢太子关心,今日端阳佳节,不敢扫父皇的兴。”
雍长恪一笑,正要开口,薛槿先一步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操心着我们殿下,殿下很是感动。听闻日前,万林苑突现多具无名尸,尸体经化骨水处理,一时也查不出凶手,上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太子殿下亲理此事,一定会有交代,不知此事可当得真,听上去很吓人呢。”
雍长恪面上神情霎时剧变,手中掐着金杯,紧紧地盯着薛槿。
薛槿迎上他的眼睛,继续道:“毕竟,那万林苑,可是皇家别苑,平日都是羽林军把守,若此事为真,那凶手可就是藐视皇威,罪不容诛啊。”
永嘉帝咚的一声,将酒杯放下,大殿上的竹乐骤停,乐姬纷纷跪地。
座上的人也面朝皇上而跪,一时紧张万分。
听得永嘉帝沉声道:“长恪,此事可当真?”
雍长恪道:“回禀父皇,此事儿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永嘉帝道:“整个上都议论纷纷,为何朕今日才知,还是太子,根本不想让消息传进朕的耳朵?”
“父皇息怒。”雍长恪请罪:“儿臣万万不敢,此事是儿臣无能,儿臣定会彻查。”
谢皇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她恨恨的剜了座下的薛槿一眼,转身跪下,低声道:“圣上息怒,恪儿办事不力,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有疏于教导之责,请皇上降罪。”
永嘉帝不作理会,目光还在太子身上,道:“你若觉得此事无力处置,便回你的东宫去反省,什么时候能当好我朝太子了,再来见朕。”
这分明是要将他禁足东宫,雍长恪刚要力争,却见谢皇后朝他摇头。
雍长恪也只好应道:“是,儿臣遵旨。”
这时谢皇后道:“皇上,恪儿失职,身为人母,臣妾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可此事非同小可,还需有人去查啊,方才听槿儿这孩子提及此事,想必长嗣是有办法的,他向来也比恪儿稳重,若能处理好此事,也可减轻臣妾教子不力的罪过。”
雍长皝突然开口:“启禀父皇……”
“启禀父皇”,薛槿抢先开口:“是儿臣多嘴,害母后如此自责,殿下也曾与儿臣有言,为人臣,为人子,空食君禄,却不能为君父分忧,每每提及,总是自怨,儿臣心中不忍,此事既是母后有命,儿臣一定会陪着王爷,遵从母后之命,全力追查。”
薛槿自然知道,那些尸体都是雍长恪的死士,无论是谁查,都不会有结果,皇后心知肚明,却将这烫手山芋扔给雍长嗣,摆明了要给雍长恪拉个人做垫背,好一起担这办事不力的罪名。
可薛槿要的,根本不是查清此事。
雍长皝不可思议的看向薛槿,后转向雍长嗣,神色充满质问之意。
雍长嗣也一拜,开口道:“启禀父皇,母后所言极是,此事关乎皇室尊严,必须彻查,儿臣定当尽力。”
永嘉帝一直沉着脸,也不知是何意思。
听雍长嗣开口,他才道:“长嗣,父皇原本不想你劳累,可眼下,皇子中唯你稳重,此事只有你去查父皇才会放心。”
雍长嗣道:“多谢父皇体恤,为父皇分忧,本是儿臣分内之事。”
言罢,又是一阵咳嗽,薛槿立马转身,替他喂了一杯热水,帮着顺气。
两人四目相对,薛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回身遥遥一拜,道:“父皇,母后,殿下身体有恙,不能多言,请父皇母后恕罪。万林苑一事,王爷一定不会怠慢,只是……”
“只是什么?”谢皇后生怕安平王夫妇反悔似的,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