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心中一滞。
以芸娘的脾性,她必不会自己退出万宝斋管理层,只能是秦君逼迫。可沈听澜想不明白,芸娘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既秦君逼迫至此,为何她还要留在万宝斋?
沈听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满腔心绪深埋,笑谈:“我的确有做生意的打算,不过不是想和万宝斋总事做,而是和你做。”
话语中的深意重重,芸娘却无动容之色,她只是扬着睫羽,定定的瞧沈听澜,“白夫人,您看着有些像我的一位故友。”尤其是那双眼睛……
“像谁?”沈听澜用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芸娘回过神来,笑得苦涩:“陈年往事,不足道。”
“我无心于俗事,恐不能与白夫人合作,就此别过。”芸娘起身向外走。
沈听澜也跟着起身,“万宝斋落入贼党之手,你不想反正拨乱吗?”
芸娘顿了顿,回头看她:“白夫人,大楚的万宝斋……”她欲言又止,终只是道,“不会长久,白夫人若是想注资,挑其他家更好些。”
说完,推门离去。
朗音目送她下楼,见芸娘没有当即离去,而是与天香楼掌柜攀谈起来,“掌柜,你可曾见过一位姑娘?她是我家子侄,姓沈,名汀兰,岸芷汀兰的汀兰,年约十九。”
沈汀兰?
没听说芸娘有什么子侄啊……
朗音摩挲着指尖,半张脸藏在上头镂空屏风投射下来的阴影里。
四月十六,春回大地。
钦天监卜,宜出行、祭拜。
一早,沈听澜就被沈思思喊起来:“小姐,今儿个要去踏青,再不起就要迟了。”
白府女眷对踏青不感兴趣,邱姨娘嫌踏青无美食,白之州琴坊有约。
沈听澜本也不想去,可孟希月特意叫人来传话,要沈听澜一定去陪她。
想起与孟希月的约定,她也只好抛弃温暖的被窝,起身更衣。
踏青,自是要穿得新嫩一些,沈听澜换上果绿色的单裙,又画了个元气妆,右眉侧后方上点青艾,左眼前下侧点鹅黄小花。
白远濯早已在马车上等她,他今日换了新制叶绿春衫,倒去了几分寒气,也有了春日的生机。
其余配饰一切从简——白远濯自己不是个简朴的,可沈听澜整顿门风一事从未停歇,翡翠居、群英阁相继犯错,她顺势严立规矩,阖府上下无敢进犯。
白远濯也跟着移风易俗,不再张张手,就有几千两流走。穿着配饰上,均由沈听澜钦定送去前院。
如果说以前白远濯就是行走的几万两,那么现在就只是几千两了。
沈听澜倍感成就。
二人同行,分坐一方。
祭陵台在皇城旧址,也是现皇陵。一路上经桃柳高岸,岸上是桃林,岸下是柳林,也正是踏青休息之地。
马车一路向西,与其他人家的马车在城门口汇集。
沈听澜拨开天青色的镂纱小窗,探出头去看见车队最前停放着几尊贵驾,那是皇家的车驾。
吉时一到,车队如泄洪的水般出了城门,无数车轮在土路上留下条条交错的车轮印。
桃柳高岸。
白远濯先下了马车,伸手要扶沈听澜。
沈听澜眉头微动,扶着白远濯的手也跟着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