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毕恭如果这样写,应该说是无可指责的。只是张强会觉得失望。
她──妙容──面对突如其来的雨,本能地惊慌,刘放劝慰她宽心,雨一会儿就会晴的,事实上雨却越下越大,她说看来一时半刻也走不了,晚饭不吃也得吃了,只是丈夫不知会怎么着急呢,刘放则说那个“下雨天留客天”的笑话,这个老掉牙的笑话连张强都认为实在无聊,她却还是笑了,后来叹了口气,说:“这雨!”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两个字。
文毕恭用笔不拘一格,有时连篇累牍地写一个动作,有时简淡如烟,“这雨”本身够不上一句话,而又不带任何附缀,作者也没有加进任何补充和解释,但其中的意味,张强体会得出来。
破烂的房子确实折磨人,下面的一段是补漏,到这时才补漏,不用说是迟了的,下雨之初,破瓦就没有完成应尽的职责,雨则因利乘便,直接下放到屋中,已经开拓出一具面积不算太大的地盘。
刘放就站在凳子上,用棍子去拔瓦,妙容怕他摔下来,急忙过来帮他扶着凳子,他们配合得默契和谐,还象从前,还象一对相处了长长一生,又今生重拾前缘的恋人,仿佛这件工作,他们曾经千万遍重复过,刘放的心中一阵甜继以一阵酸楚,发着抖的手好不容易将漏减到最低限度,衣服却已湿了不少,他感到身上一阵冰凉,急忙低头看向她,她的衣服也湿了大片,沾着她的身体,把她那楚楚动人的曼妙身形雕刻了出来。
刘放重返地球,失重的感觉慢慢地消失了,妙容问他衣服湿了多少,让他快换,她就坐到灶边烤自己的衣服,说他太苦了,刘放说,更苦的都经历过了,这根本不能算是苦,他忍住了一句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却听听雨,说:“这雨。”
这是第二次出现这两字,语气里含有不应该有的快乐,他赶紧脱口背了几句《老三篇》里的语录来掩饰,但语带幽默。
妙容叮嘱他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说,你还嫌受的苦不够吗?你应该收敛一下你的锋芒了,总这样,你会被……
她扭过头去,没把这句话说完。
刘放孩子似的说是,看着她被雨水雕刻过的窈窕的身材,那健康丰满的胸脯,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依附心理。
二十七岁的他,忽然想变小,变矮,变成一个婴孩,可以亲昵地搂着母亲,在母亲面前捣蛋,受她温柔的呵斥,向她耍娇,紧紧地偎在她身上,贴满她的胸口,吻她!
而此刻的她,真希望就是那个母亲……
他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了孩子般的口吻来,所幸的是并没有“老莱子彩衣娱亲”式的作态,至少张强对这段描写并不反胃。
后面是吃饭。
只有一长凳,两人只好坐近,很普通的距离,但是出现在他们之间就显得不变通了。
刘放几乎没能按住邪念,不但饭吃不好,呼吸也走样,可是他当然不敢动弹,她只该是世外的仙,但这时,一声炸雷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