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有备而来,且兵将众多,必会形成合围之势上山,现在战线拉的大,找兵力薄弱之处突围尚可行,若是等收缩起来就麻烦的多,况且此时突围也可以引开大部兵力。
月霄霁打定主意,便往树林最为密集的山脚方向奔去。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阴险毒辣。
整个山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连没有落脚之处的密林也都浇上火油点燃起来,哪管山上有没有无辜百姓,哪管周围有没有民舍村居,对方的目的就是不让一只活物能活着离开。
风促火势,箭如滴雨,月霄霁怔怔地看着半个时辰前还林青木秀的地方变成一片血红的修罗地狱。
“少主!”蔓延着火光与浓烟的地方突然跃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玲儿在山脚被官兵合围之前已经摸上了山,她先去了后山暗道,却发现那里浓烟滚滚,忻然山庄也空无一人,便又一路寻了下来,叶先生和叶家护卫在半山道上被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她仗着身材灵巧穿林跃树避开官兵才找到这里。
“玲儿,你怎么在这里,木姑娘呢?”月霄霁脑海划过木梓焱拜托他暂时照应木玖清。
“木姑娘在博罗城,我看到街上突然多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人,便让她留在城里,自己回来报信。”玲儿有些自责,“我放了鸣镝,哪知还是晚了。”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月霄霁苦涩一笑,“可有看到叶先生?”
“叶先生他们被一队人马困住了,我察看了四处,下山的路全部由重兵把守,其他地方也被火势封住。”玲儿眼中满是担忧,却毫不畏惧。
“走吧,和叶先生汇合,再想办法杀出去!”月霄霁说的轻描淡写,心理却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半山腰浓烟密布,直呛的人睁不开眼,叶家护卫已鏖战许久,黑衣人却越聚越多,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似乎源源不断,而叶十三卫却只余一半。
叶忻然得知后山暗道被烧时心急如焚,本要亲自去查看,却不想行至一半便被团团人马困住,纵使内力深厚,面对数倍于已的杀手也已是勉力支撑。
旁边叶七也倒下了,身上好几个箭头,断了的长刀还依然握在手里,只这一晃神,一个黑衣人的剑尖已及叶忻然胸口。
可那剑也未再往前送出分毫,白光闪过,连剑带一只手臂已被斩下。
无心剑斩人无血,削铁如泥。
叶忻然蓦然看到月霄霁出现在这里,不知是惊是喜,喜的是他没有进那后山暗道,惊的是他依然身处险境。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赵家余孽终于出现了。”
伴随着怪异的笑声,一个褐衣男子飞身至前,鹰鼻麻面,两个眼珠却动也不动,只朝着叶家众人。
褐衣男子一出现,黑衣杀手皆收起武器立于一旁,甚是恭敬。
这人月霄霁并不陌生,就是当日在月府误认木梓焱,摆出五彩琉璃阵的布阵者,却被月霄霁毁了琉璃镜,破阵而出。
“你毁了我一面琉璃镜。”
月霄霁执剑而立,“所以呢?”
“你可知这琉璃镜要花多少功夫才能从西域制出?”褐衣人语含怒气,话音未罢,长袖一挥,一个熟悉的人影被抛于月霄霁面前丈余外。
“木家这丫头不顾死活硬要往山上跑,看来也是个情种哪,啧啧……”古怪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木玖清全身上下并未见伤痕,却奄奄一息,再仔细看背后竟附着一只硕大的螯虫,一双毒鳌正要插入脖颈。
月霄霁不忍,上前便要用剑尖挑开虫子,哪知褐衣人突然挥出长鞭,鳌虫朝着月霄霁飞来。
“少主小心!”
月霄霁身侧的玲儿已跃起挡在他面前,未等剑尖触及,鳌虫已炸裂开,毒液径直溅在玲儿脸上。
嘶嘶作响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灼煤,在花儿一样的少女脸上腐蚀着,迅速溃烂,蔓延,所到之处仅剩白骨。
玲儿痛苦的呻吟撕裂着月霄霁的耳膜,手起剑落,无心剑直入玲儿心脏。
“哈哈哈,一命换我一块琉璃镜,甚是划算。私人恩怨两清了,接下来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若是能配合我开启南越王墓暗室,也可留得性命。”
褐衣人的笑声太过刺耳,月霄霁从未觉得有何声音让自己如此难以忍受。
举起无心剑,剑尖没有一丝血色。
无心剑舞动,银光乍起,直逼褐衣人。
褐衣人一条水磨钢鞭,出手极为狠辣。
叶卫们护主心切,都飞身上前,四面八方的黑衣杀手亦一拥而上。
叶忻然连斩两人,接着一剑刺向褐衣人,可拼劲全力太久,这一剑已是强弩之末,褐衣人侧身轻松避过,铁鞭已凌厉飞出,瞬间将叶忻然手腕卷住,再猛一回抽,竟生生的扯下了手掌。
月霄霁见状,挥剑劈开身侧的黑衣人,向叶忻然奔去,却又被欺身而上的两人围住。
褐衣人一鞭又一鞭,甩向兵器脱手的叶忻然。
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每一鞭都不致命,却每一鞭都剥掉一块皮肤。
数鞭下来,叶忻然头皮面皮全无,已血淋淋辨不清人样。
“先生……”月霄霁被一剑刺入小腹,一刀砍向肩膀,却不管不顾的冲过去。
身体已感觉不到痛,只看到满眼的血泪淙淙,满眼的白骨森森。
十三倒下了,叶九也倒下了,那个从小就不会说话的叶九。
叶先生全身上下已残破不堪,却不肯倒下去。
月霄霁木然的挥舞着无心剑,想护住叶先生,想护住比月府更像是家的忻然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