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尧有些茫然,“方大人想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怎么了,心中忽的有些古怪念头,憋着有些难受,不知钟大人可愿听听?”方紫岚神色语气皆是询问之意,钟尧正襟危坐道:“愿闻其详。”
“方才提到居高位之时,我就在想其实不论是谁,都既可以选择表面光鲜地做一个不声不响的木偶,任由身旁的人装扮,直至成为众人满意的模样。也可以选择举刀持剑做一个一往无前的勇者,不管身边人所作所为,只为一个信念意志走到头。”
方紫岚看着眼前袅袅茶烟,突然笑了,“钟大人,我同你说这些,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好笑?”
钟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隔着茶烟看向面前淡漠却坚定的女子。
她的面容说不上美艳,不过一副普通人的轮廓,他却在心中描摹了许久,觉得形形色色之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道:“那方大人选择哪一个?”
“我想选第二个。”方紫岚回答得毫不犹豫,却在说完的时候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也不过想想罢了。之前王全治大人和我说过,得到的越多选择的余地反而越少。我心中清楚,却还是不服气,谁料发生了这么多事,怕是我再不服气也要承认,他的话没错。”
“知道是一回事,不服气是另一回事。”钟尧微微一笑,替她又添了一杯茶,“怪不得方大人要问下官鹅卵石。下官为官之前曾听上官敬将军说过,他说少年时期人多少有些胸中意气,直到年岁渐长遇事多了,方知少年意气都做不得数。最终被磨去了性情,成了方大人你口中的鹅卵石。”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继续说了下去,“方大人口中的前者,便是如这鹅卵石一般的存在,但若是世人皆如此,当真无趣得很。”
方紫岚忍不住好奇追问道:“那钟大人又是哪一种?”
钟尧脸上笑意又多了一些,“下官与方大人是一类,也曾想披坚执锐地找到一条自己的路,却又身不由己地任凭浪打浪去,只为在这漩涡中立足。不过……”
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茶盏,“下官惭愧,若不是方大人今日一番话,怕是已忘了自己也曾选过第二种。下官惟愿方大人今日不服气,日后也莫要屈从,真正成为自己口中的第二种人。下官以茶代酒,敬方大人一杯。”
仿佛心思被看穿,方紫岚兀的大笑起来,“我们就都等着各自命运的降临吧!在登上戏台以后,不论是谁都有想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
她的视线落在了钟尧身后,眼前一片空旷虚无却好像那就是全部,“进入到那里的时候,作为角儿就要开始无休止的表演。但最起码,有些事我们可以自己做主。”
她说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