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娈不紧不慢地关紧门,声音变小,“皇孙这几日不吃不喝,哪怕是搬进了东宫也一蹶不振,外人看来便是思父心切,其实,皇孙是在为陛下掩盖这动乱之象吧?”
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亦或是,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皇孙,世人处江湖之远两耳所闻不过是宫内政变,可庙堂之中都不是傻子,抑郁寡欢,悲切难堪只是维护陛下的一点名声,这名声不过是当朝皇帝从未逼死太子,心中依然认定储君立嫡,可是太子究竟是被谁逼死的,你我心里都清楚,谁是那把刀,谁又是始作俑者,凭借皇孙的聪明睿智,应该不难裁断。”
皇孙濬大惊失色,“妄论朝政……”
姝娈一步一步靠近皇孙濬,“姝娈没有策反之心,我只是想告诉皇孙,若只在人眼前演戏,终究是一场戏,是看皇孙想做人前戏子,还是一国储君了。”
她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是懂事的年纪了,皇孙濬比他大不了几岁,姝娈的一言一行深深刺痛着皇孙濬。
“一介女子,竟然如此放肆。”
“皇孙,方才我说你读书读进了狗肚子里,你把女子想象成只会织做女红的愚妇,嫁与人妇的糟妻,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女官也入不了你的眼,你觉得我这辈子衣食无忧,不过是仰仗了姑母,而姑母仰仗了陛下,终究女子是官权里的附庸之物,而不是一个人,对吗?”
皇孙濬哑口无言,他本无此意,可是面对姝娈的一步步紧逼,他只好出言不讳。
姝娈接着说:“我的父亲被皇权逼死,兄长至今不知归处,母亲在送押途中感染风寒命丧于陡崖峭壁,而我侥幸入宫得以存活,你说女子幸甚至哉,那我呢?”
“是我唐突了,我一时气急……”
皇孙濬也不知道她的身世,骤然听闻,心中满是愧疚,他的声音变得柔和,像变了一个人。
姝娈也平静下来,“皇孙不用同我做戏,你平时里是什么样子我全看在眼里,刚刚那一番争执不过是陪您演场戏蒙蔽他人之眼,如今陛下初定你为高阳王,或许很多人都在觊觎你的位置,风口浪尖难以立足,走上监国正途,才能稳固一切。”
皇孙濬句句听在心里,他不再像方才那样跋扈飞扬,蛮不讲理,而是微微行礼表示感谢。
姝娈也缓缓行礼,随后离开东宫。
身后的人却迟迟不愿离开她的背影。
……
日子慢慢平稳了起来,宫里完全暖和了,姝娈命人送来了纸鸢,她喜欢这风和日丽的时节。
“娈儿又长高了,这纸鸢也放的这么好。”一旁悠然品茶的徽源姑母笑着说。
姝娈跑地气喘吁吁,“姑母,儿时在府内,一到暖和的季节,趁着东风,母亲和哥哥就会带我去放纸鸢!”
“怪不得,本宫还以为你小时候受了束缚,没想到,哥哥对你这个小丫头很是放纵呢。”
辛蓿端来一盘蜜饯和桃酒,也插了一嘴,“姑娘素日里不是和皇孙一起去书斋读书,便是一个人在湖边垂钓,要盯得紧紧的才能知道她去了哪儿。”
姝娈浅浅一笑,“宫里虽说日子富裕,可这玩儿的东西太少了些,规矩比人都多,我想着,既然姑娘家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不如开开心心躲起来去偷摸玩儿。”
“好,你想怎么玩儿都行,只要在这宫墙之内不出岔子,本宫都依你。”
昭仪欣慰地看着俏丽的姝娈,心里一片暖意。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匆匆赶来。
“姝娈姑娘好兴致,我也来凑凑好热闹!”
来者正是皇孙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