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一望,先前被烟绳缠裹的小腿,竟软烂成一摊肉泥,不停地在往木台上掉落。
血水喷流之快,让她头晕目眩。
脚下失去支撑,身体也随之倾倒。
好在她手上有刀,顿地一撑,方才险险稳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涣散模糊,根本来不及再做出其他反应。
路遗看准时机,隔空一记落叶横扫,向着苗青又挥出一轮烟雾。
苗青此时虽然神智不太清醒,但她身体的反应速度却没受太大影响,看到直击自己胸腹而来的如絮浓烟,恐惧之余,她依循本能后仰而躲。
烟絮从她胸峰险略,向着四围看台上的人们冲击而去。
台上的众人先前皆已见识过那烟绳的恐怖之处,此时再见烟轮骤然逼近,无不惊恐,纷纷跳台而逃。
不过弹指,那面看台便已空无一人。
烟轮触及木台,竟像是有人拿着巨斧直接将高台横切成两段,切口处,木碎如屑,经风一吹,便四散而飞……
除了路遗车思病佘初三个,在场的所有人,皆被那看似毫不起眼的圆头短箭的威力震摄。
掩雨台上的白翎及众长老虽不似其余寨民那般惶惶胆战,却也知道,这长比赛若再进行下去,必然会以苗青的身死而告终。
为了避免此种败况的发生,白翎前走一步,扬声开口,却不是对路遗,而是和悦地看着朝连运说道:
“朝公子,这场比试,我们输了,你便……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吧!我朱家寨言出必行,绝不会再就此事,对你的这些朋友纠缠不休!”
闻言,路遗意犹未尽地收步回身,微微偏头往掩雨台上一望。
白翎的目光刻意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对他似有千般厌恶,她身后的几名长老亦是如此。
唯独朱白令,看向路遗的眼神,更多几分闪亮。
昨日夜色浓黑,又路遗被冰封只能躺在地上,她没能好好将他看清。
此时一阵观察,见他虽不如台下朝连运那般翩翩风流,样貌惊绝,但看来总有几分清俊之气,便不觉反感。
再看他连在寨中功夫之最的苗青面前,都能不落下风,不由更觉出几分欢喜。
感受到朱白令投来的目光,路遗眉头微皱,却不是因为反感那女子眼神中的炽烈,而是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在苗青的刀下受了伤。
额间的刀痕较浅,还能忍受,可腿下,竟生生被开出十数条深约半寸的大口,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被自己身上的伤口吓到,路遗不由倒抽几口凉气,却因为太痛,似乎连凉气都变得有些塞牙,一时竟没缓过劲儿来,两眼一翻,就要晕倒……
卢良伟眼疾手快,赶紧跳上擂台将他扶住。
“乖徒弟,你真给为师长脸!”
卢良伟激动得涕泗横流,路遗忍不住白眼以视,弱而无力道:“大叔,咱……可能……要点儿脸?你见过谁……家师父,功夫还不如徒弟?”
“那为师可管不着,你厉害,你再厉害,也是我卢某人唯一承认的徒弟!”
掩雨楼上,白翎话说完之后,便带着几个长老离开了,苗青被她自己的侍婢以及白翎的侍婢给搀扶着也离开了擂台。
朱白令没有走,高高地站在掩雨楼中俯视路遗,双手抱胸,嘴角高扬。
车思病佘初丁三儿黄止等人,在白翎宣布比赛结束路遗获胜之后,便被解开了手脚上的镣铐,现也匆匆围到路遗身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或关心或倾佩,好不热闹。
朝连运仍旧站在台下,没有刻意地围拢,但目光也凝在路遗身上,脸上的笑意难掩。
陈笑笑却没有笑,此刻他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路遗胜了,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本来想着,正反这人活不过今日,那一粪之仇,他不报也罢。
可他不仅胜了,还胜得那般骇人惊心。
让他即便想回扔一包牛粪在他脸上,也要再三衡量,是不是会被一箭烟浪扫成残废。
这便罢了,这人既已胜出,那自然会和朝连运他们一起下山,如此,他想要人鬼不觉地杀死他们,岂不难于登天?
完不成朱白令交代的任务,那他也就不配再做她的心腹。
没有用的人,他家小姐一贯的做法,就是让他们彻底变成废物……
想着自己悲惨的前景,陈笑笑眯缝着的眼睛里不自觉流出两行清泪,伴着他抬袖擦拭的动作,佘初的视线落了过来。
陈笑笑赶紧将袖子放下,若无其事地带着一众手下离开。
“大师兄,有一件事……”
简单一阵关怀过后,佘初叫住被卢良伟扛着要再去包扎伤口的路遗,车思病闻言也快步跟过来。
卢良伟停下,转身面对佘初二人。
佘初抬眼看了看车思病,车思病赶忙将怀中最后一根雀羽拿出。
其上燃烧的痕迹明显,却和路遗先前遇到的情况一样,都没有燃完。
路遗看着车思病手中的羽毛,沉默了几息,后直接拍了拍卢良伟的胸肉,“大叔,不包扎了,我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