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谓路有遗孤孩,命苦薄如纸!”
叹叹念念,路遗甩头晃脑极尽夸张地也走进那簇满含温暖的昏黄灯光里。
天光云影全都笼进黑暗,栈内亮亮堂堂,肉菜飘香,一进门便感觉到如春的暖意。
堂内角落稀散地摆着几盆炭火,火星炸得哔啵作响。
小二眼尖,看到路遗也不用问,就知道是和方才的青袍道人以及个头小小披着灰黑烂斗篷、几乎把整张脸都遮完了却仍旧掩不住皓齿明眸灵巧可人的姑娘,还有那个要求把牛车拖进马厩的壮汉是一起的。
意识到这点,小二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这些人看上去,不是甚么富贵人家,却不太好惹的样子,奇奇怪怪,风尘仆仆,若被掌柜的知道,他招呼了这样几个人进客栈,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闷头一顿暴打?!
若只是打两下,倒还好了,只盼他几个,不要在店内惹出甚么祸端来!
自泰始五年,武帝先后过继给早夭的兄弟为城阳王的两个儿子也都早夭而亡之后,对于整个晋王朝来说,城阳确实无主,但对于他们这些千百年来都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城阳百姓来说,却并非如此。
因为,城阳怀王司马景在位期间,曾有两人“横空出世”。
一者,司马景生母美人审氏的兄长——国舅爷审滔。
二者,同国舅审滔议定结为儿女亲家,后被加封城阳国公的赫连白怀。
赫连白怀此人,阴险毒辣,睚眦必报,素以残杀、折磨百姓为乐。
在这个被武帝、被世人忽略无主的城阳国内,包括国舅审滔在内,都无敢忤逆其意造次不从者。
他们费县,虽地处西南,远离国都,却也难逃魔爪,看似浪静风平,实则人心惶惶。
奈何无可依附,只能战兢度日,所以对于异乡来客,总也不乏疑忌。
当然,不会时时如此,碰到那种呆愣愣傻憨憨可以一刀宰刮出很多油水的外地来客,他们也会很欢迎。
没有在意小二异样探寻的目光,路遗点点头,也不用他招呼,就径直往已经在堂内旋木梯旁的桌边坐好、正同店内另一名跑堂接连不断说着甚么的师父师弟妹他们走去。
“那么多菜名儿老道我也记不住,小二哥,干脆都上一遍罢!麻利些!”
小二原以为是些穷酸汗,听到所有的菜都要,立马眉开眼笑,连连应好。
路遗走在半途,听到柴无悔的话,转身便想逃,却被佘初急急唤住。
“大师兄,快过来这边坐!”
不待路遗屁股贴上板凳,佘初不无欣喜地继续开口:“师父说,今夜可以将就一下,定两间天字一号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