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挑了挑眉,眼眸顺着那黑色的靴子往上瞧去,是一张俊秀的面孔,却因一双狭长而无波的凤眸,而显得清冷不易亲近。
是琰华啊!
慕琰华,她堂姑母慕文湘的独子。
自堂姑母死后便一直寄居在慕家。
今年应该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
反正年岁比她大许多,很有出息,如今正在翰林院当差。
今日是祖母六十大寿,所以他和父亲都告假在家。
而南苍,是教授慕琰华武艺的师傅捡来的孩子,但不知是不是那师傅不靠谱,南苍一直都是慕云湘照看着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就如亲兄弟一般。
慕琰华的神色没什么起伏,黑琉璃一样的眸子看着石子路,淡淡“嗯”了一声。
南苍可叹了两句慕繁漪可怜,疑问道:“你怎么发现不对经的?”
琰华睇着那深浅不一的石子拼凑出的太阳花的纹样,轻道:“她落水,男子不易靠近,我站在远处见着地上的反光,是油的浮光。”顿了顿,“去盯着那婆子。”
南苍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的闪进了一片姹紫嫣红的林子里。
瞧着南苍的脚步轻的几乎都没踩着地上的垂叶小草,繁漪啧啧赞叹道:“若是我也能有这样伸手,大抵今日也不会死的这么窝囊了。”
繁漪撸了撸袖子紧跟着南苍的身影过去:“我到要瞧瞧哪个坏蛋要害我了!”
成了鬼倒也有好处,快步起来几乎能飞,穿墙越木的毫无障碍。
南苍跟着袁妈妈去到一处后圆子的小门边儿,隐在墙根处的一颗高大梧桐树梢间。
夏日里的梧桐茂盛,又是在傍晚时分,人躲在上头倒也没人能察觉。
繁漪反正是鬼,也没人能看得见,便在袁妈妈身边的一颗栀子花树旁站着。
夜色如纱扬起。
因着今日是老夫人的生辰,府中都挂着红灯笼。
烛火透过红纸泛着红光,映着桐荫密密、碎碎桐花流泻落了抹淡墨如水的影子在一汪水面,伴着栀子清郁香气影影绰绰的恍惚了人心。
不多时便有人从小门处进来。
那人穿着黑斗篷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
繁漪凑过去一看。
愣了一下。
来人四十左右的年岁,一张圆脸皮肤白皙,眼角眉梢中都透着精明。
这人她可熟悉的很,可不正是她的好姑母、未来婆婆的陪房赵妈妈么!
要说她与赵妈妈也算相处愉快,珍珠玉石的也没少从她那里得了去。
她们之间可没什么厉害冲突,她要杀自己怕是不能,想是背后还有人。
那到底是她那未来的婆婆?
还是另有其人?
赵妈妈谨慎的很,拉了拉帷帽将脸遮住,低声道:“那处收拾干净了没有。”
桐荫碎碎落下,似要把人的心也镂刻成筛子,袁婆子紧着整了整讨好神色:“这会子都在四姑娘屋里哭着,原本拖了四姑娘上岸池水已经带走了一部分油,剩下的浮油也都擦干净了,没人会起疑心的。”旋即又急急问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四姑娘也已经死了,什么时候能把我孙子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