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
苻苌刚到府上,就吃了闭门羹。
王府的老管家康叔出来迎接,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太子殿下,王爷今日身体不适,此刻还在屋内修养,不便出来相迎,托老奴给太子殿下陪个不是。天气炎热,还请太子殿下早些回宫,以免伤了贵体。”
简言之:不见,快滚!
话都说到这份上,苻苌总不好死皮赖脸留下来。
康叔目送他离去,直到太子一行人完全没了踪迹,才吩咐人阖上府门。
淮南王府在秦国各王府中,虽不是占地最广的,却最为富丽堂皇。
一路走来,琼楼玉宇,瑶台谢林,飞檐如凤凰翘首,朱阁染流丹画栋。
一笔一划,精心勾勒,都是帝皇气象。
这处宅院原是汉高祖刘邦的王府,昔年秦主建国,苻氏高迁长安时,特地为当时是天王皇太子的苻苌择选了作为府邸。
苻苌却直接将它转手赠予胞弟苻生。
苻生性子乖张,不愿收。
士大夫又不愿违背太子的旨意,便将苻生的行装全数运进府中。
还特地打了淮南公府的匾额,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就提包袱走人。
苻生入府后,朝中以庆贺淮南公乔迁为名送来二百家仆。
然而苻生嗜杀,稍一动怒,身旁的家仆必要遭殃。
三年来,家仆被杀了不少,又送来不少。
家仆们都忌惮苻生。
久之,除了老管家康叔,无人敢入主院。
“殿下,太子已经离开。”康叔扣门进来。
屋内的少年正坐在榻上解开外袍,素白的里衣沾了大块鲜血,艳红得刺眼。
康叔担心问:“殿下,您这伤……”
“无碍。”少年手攥在袍带上,不知哪冒的怒火,“不想死,就赶紧滚。”
“是。”康叔两脚还没迈进来,又将门关上。
闻着声,知他走远了,苻生两三下将上衣除去。
少年腹部被人横砍一刀,血虽早已止住,猩红泛白的血肉里却还黏着几块布料。
那是适才苻生把衣服撕开时留下的。
里衣沾在伤口上一天一夜,实在粘的太紧。
便是生不怕刀刺,不怕鞭挞的苻生,额上也冒出几颗汗来。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那道横在腰上的刀伤。
苻生的右小臂有一片不小的腐肉。
张贼那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张大网,他不过是拿刀去砍,右臂就中了招,浑身疼得麻痹,倒在地上直抽搐,这才给那些人斩他一刀的机会。
他后来也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可全身就只有右臂留下了一块焦腐烂肉,狰狞可怕,好比恶鬼在眼前鬼嚎鬼喊。
可惜苻生向来不喜比他可怕之物。
他从靴里拔出一把匕首,沿着伤口的边沿,慢慢将那烂肉割掉。
来送情报的暗卫见了,胃里翻腾只想作呕。
又怕苻生一刀解决了他,只好绷着张脸,强镇定道:
“殿下,观音山的贼寇今早已全军覆没。”
“你们动的手?”苻生斜眼看来。
暗卫被这一眼看得惊悚,忙道:“殿下没有吩咐,属下们绝不敢动手。是太常街苟家的苟苌,苟成业。他带着一帮女人上山,杀进寨子,又沿路杀光了所有匪徒。”
“苟家的大哥?有趣。”苻生想起牢里的那个瞎子,嗤笑出声。
毒瞎子的大哥?
呵,好得很!
“这事还有谁知道?”
“此事还无人知晓。苻坚虽上山,但并未同苟苌的人碰上。
倒是碰上了苟苌,他们救了苟家姑娘后,苻坚就立即下山了。
后来的那些村民只看到屠杀后的寨子,以为是哪路神仙惩奸除恶。我们沿路也没发现有其他势力的暗卫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