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帝与赵皇后相视一眼,两人皆觉意外。
若是魏梓然吵着做人证倒没什么奇怪的,但苏御向来清风朗朗,何曾卷入过女子间的争执。
弘武帝更是望着他,笑道:“怎么了祈佑,难道你还担心朕会委屈了你的妹妹不成?”
言外之意便是让苏御不要参与进来,苏灵蕊是胡侧妃所出,帮她,没人会记他半分好,不帮必定要惹的一身腥。
聪慧如苏御却仿若听不懂弘武帝的提醒,浅笑道:“孙儿自相信皇祖父的决断,只不管此事涉及何人,孙儿既是瞧见,便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弘武帝语凝,不知该无奈还是欣慰。
他的祈佑向来不愧“君子”二字。
苏灵蕊嘟了嘟嘴,鲜少的对苏御用撒娇的口吻道:“兄长也真是,既是你瞧见了咱们又何必进宫来劳烦皇祖父与皇祖母,谁人还能不信兄长的说辞吗?”
苏灵蕊断定苏御是向着自己,除非他不想在太子府待下去了,否则又怎会偏帮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皇祖父,叶小姐所言无差。”
若说叶清染的声音似风清淡,那苏御的嗓音便如春阳般温暖柔和,可他们两人的声音落在苏灵蕊耳中都是一样的寒凉。
“兄长!你知道你说什么吗?”苏灵蕊诧然睁大了眼睛,声音也不由拔高。
弘武帝不悦的皱起了眉,赵皇后见状冷声道:“灵蕊,陛下面前岂容你如此喧哗?”
苏灵蕊连忙垂下头,委屈抿唇,“皇祖父恕罪,灵蕊失礼了。”
弘武帝冷冷扫了她一眼,眼中不悦未散。
祈佑长这么大他连一句重话都未舍得说过,一个庶女竟敢当众斥责他亲封的太孙,真是胆大嚣张!
恼怒之后更觉心寒,一个庶女都敢如此,定然是苏赢给了她这般胆量,可见祈佑往日在府中得受多少委屈。
祈佑什么都好,就是脾性太过宽和。
突然,弘武帝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乍现……
叶清染意外的望向苏御,苏御却目不斜视,神色平和,仿佛只是在做与呼吸喝水一般正常的事情。
苏灵蕊心知弘武帝偏疼苏御,衣袖的双手紧紧交握,面上却不敢再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敬,“兄长是不是看错了,毕竟我落水时未曾瞧见兄长的游船,想来两艘船定距离颇远……”
苏灵蕊躬身垂首,态度恭敬,心里却极不服气,暗指苏御故意污蔑她。
苏御牵唇,温和浅笑,“灵蕊,这等事情我若未瞧见如何会信口雌黄,更何况你是我的妹妹,我更没有偏袒外人之理,你说呢?”
说到“外人”二字时,苏御似轻轻笑了一下,语气较之其他更为轻跃。
苏灵蕊的双手捏着更紧了,纤长的护甲刺的她隐隐发痛,出口的话难掩咬牙切齿的怒意,“那兄长都瞧见什么了?”
苏御敛眸,鼻中发出一声无奈轻叹,全然一副心疼妹妹却又不忍见妹妹一错再错的兄长模样,“我不知你们为何争执,只看到你伸手推向叶小姐,叶小姐躲闪后你便坠入了湖中……”
“我才没有推她!”苏灵蕊狠狠咬牙,那时她根本未见到魏梓然的游船,苏御怎么可能看到,还不是顺着叶清染的话胡说!
弘武帝冷笑出声,一声轻笑令众人心尖皆颤了颤,“你方才不是说,你兄长所言无人不信吗?
怎么?事情对你不利,便成了你兄长在说谎陷害你了?”
“皇祖父明鉴,灵蕊不是这个意思……”苏灵蕊慌忙跪下,在九五之尊面前不敢表露出一丝任性与骄纵。
弘武帝移开视线不再理会她,而是望向了正瑟瑟发抖的谷淼,声音冷沉,“朕问你,县主落水时你可在场?”
“是……臣女在。”谷淼身子不停的发抖,声音都在发颤。
弘武帝厌烦的皱了皱眉,他最讨厌唯唯诺诺之人。
视线轻移,又落在了叶清染的身上,眸中噙了一抹赞许,这女孩子的胆量倒是不错,
“太孙与县主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谷淼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临这般的境地,这个问题等同在让她在两种死法间选择一种。
“臣女……臣女不清楚……”
“砰”的一声,弘武帝怒拍桌案,“什么叫不清楚!你既在场,如何能不清楚?你可知欺君是死罪?”
谷淼登时被吓得涕泪横流,伏在地上,只能抽泣着如实回道:“回陛下……事实,事实便如太孙殿下所言……”
谷淼说完这句话便失了浑身的力气,陛下这关她虽然过了,但她知道苏灵蕊不会让她好过的……
叶清染将眼眸全然垂下,黛眉轻蹙,今日的事顺利让她竟莫明的有些不安。
苏御视线自她身上拂过,唇畔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魏梓然凑近苏御耳畔,将声音压得极低,“祈佑表哥,你真瞧见了呀?”
游船是在苏灵蕊落水后才赶到的,他怎么未看见划画舫上那一幕呢?
苏御勾了勾唇,侧过眼眸,含笑道:“大概是我眼力异于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