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
许青梧掬起一捧水,将满是汗渍的脸颊浸入水中,沁凉的溪水令他昏昏沉沉的脑袋稍稍清醒。
连续跑了一晚上,与那群土著已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因此他们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朝阳初生,空气逐渐闷热起来。
许青梧望了眼天边的似血的红霞,心想待会应该会有场大雨,这将是他们的机会。
跟他一起逃来的小伙子,此时正拿着他的长矛在溪水里捕鱼,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阻止。
昨晚的突围战中,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群土著人的本事。
纵使他身手了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都如猴子般灵活,在密林中简直如鱼得水,要不是这小伙子领路,他现在即使还没被抓住,也会落得个重伤被耗死的下场。
他解开衣服,用清水擦拭着身上的伤痕,手臂挨了三刀,肩头被箭矢带去一小块肉,露出了森森白骨,肋下那一箭更是擦着肋骨缝隙,在他身上打了个孔。
这样的伤势不算轻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小伙拎着两条鱼走了过来,拿起缴获的披云刀熟练地处理着鱼肉,手中不停,口里嘟囔道:“丛林不比外头,你这长矛虽然不凡,但我建议你还是先扔了吧。”
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昨晚的战斗中,早先许青梧手提长矛确实很厉害,但到了后半夜,那群土著便学聪明了,专门找林子密集的地方与他们短兵相接,这样一来许青梧手中的长矛就成了掣肘,极大地压缩了他的战力,手臂上的伤口便是由此得来。
“扔不得啊……”
许青梧重新包扎着伤口,喃喃叹道。
小伙嚼着一块生鱼肉,见许青梧忙乎完,便也递给他一块,解释道:“将就吃吧,不能生火,否则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
许青梧自然明白这道理。
他看了看手中的生鱼肉,先咬了一小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也不知是不是环境及水质好的原因,总之鱼肉很鲜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他,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没名字。”
小伙处理着鱼肉,也不抬头。
两人沉默几息,小伙将整条鱼递给许青梧,笑道:“去你们那做事后,他们都叫我小个子。”说罢便又去河里捞鱼。
许青梧认真打量他几眼,发现这人个子确实算不得高,但看着也不算瘦弱。
他低头看着河面的倒影,里面的人披头散发,胡茬青黑,于是抽出手边的披云刀,另一手攥着长发,挥刀斩了下去,头发瞬间只有齐肩长,撕了一缕布条,将短了很多的头发扎了起来,脖子里瞬间凉爽许多。
河面倒影里的人顺眼了许多,即使嘴角那青黑的胡茬依旧碍眼,可这人仍旧当得起“玉树临风”这四个字。
“他娘的,老子这模样,搁在以前怕是要C位出道啊。”
许青梧摸着自己的脸,啧啧叹道。
人称小个子的小伙再提着一条鱼返回时,只见许青梧正握着披云刀,为难着嘴角的胡茬,迟迟下不去手。
“你这是?”
小个子看得目瞪口呆,以为他想不开,便劝道:“虽然对方追加了人手,但咱们还是有机会的,再说支援不是也在路上了嘛,你要有点信心啊。”
许青梧一愣,扔了刀自言自语道:“用刀剃胡子,还真是个技术活,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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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脚,小个子这才发现他那奇怪的头型,一脸愕然。
“你们不是讲究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你这?”
许青梧听罢,理了理衣衫,又顺了顺自己的武士头,咳嗽两声后,站得笔直,朗声道:“即使明天我们的手脚都会折断,可今天我们的袖口和裤腿一样是笔挺的!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态度,懂吗?”
小个子木讷地点了点头,继而指着他那没了半边袖子,露出的臂膀,好心提醒道:“你那半边袖口没了。”
许青梧弓起手臂,看着自己坚实的肱二头肌,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道:“无妨!态度不用在乎着这些没用的仪式感,咱们还是讨论下,待会怎么走吧,我看多半要下雨。”
小个子翻个白眼,心想你们识字的人都只会张口就来,道理一箩筐,这话明显前后矛盾。
腹诽归腹诽,说起跑路,小个子认真说道:“依我看,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捉你,恐怕林子里的人已不下三百了,咱们是继续往远了逃呢,还是想办法与支援汇合?如果要汇合的话,多半会与他们遭遇,我这身手你也看见了,只能是你的累赘。”说着他,不由满是歉意地,瞅了眼许青梧那受伤的肩膀及肋下。
“邛都到这里最快得多久?”
许青梧问他。
“一天,”小个子略一沉吟,又补充道,“前天晚上出的事,若不出问题,那边的支援差不多该到了,可进了林子后,时间就难说了,而且咱们也没留记号给他们。”
“邛都就是最近的支援点了?”许青梧再问。
小个子点头道:“没错,当初选择这里也是无奈之举,运盐的船再往上走可就难了。噢,对了,我觉得那老张等不到援军,肯定不会先进林子,这点你就别想了。”
“为什么?”
“这里的部落别看人少,武器也落后,可那是指正面接触,一旦进了林子,你也看见了,一百多人溜着几百人跑还是没问题的。老张手下那点人,根本就不够看,他敢孤身进来?”
许青梧皱眉沉思片刻,咬牙道:“算了,咱们先弄点动静出来,再杀出去,也免得老徐到处找我,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