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梧的新年,是在“福鲲号”上度过的。
当晚,子时。
“福鲲号”装备的十几门火炮,对着江面咆哮了一盏茶时间。浓烈的硝烟味中,许青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春晚的年代。
天色微亮,“福鲲号”再次火炮齐射,被吵醒的随船人员,只当是少年寨主童心未泯,正要呢喃着呓语几句牢骚话,忽闻甲板上热闹起来,裹着衣服往船舱外探头一看,寨主正提个小袋子,见人就给十枚铜钱,还会热情地说上一句:“恭喜发财,身体康泰。”
这还了得。
全船上千人都动起来了,嚷嚷着寨主说的那两句吉祥话,开始讨要喜钱,本就拥挤的运输船,差点没让人潮给晃荡个底朝天。
许青梧发了一圈红包,吩咐船上的厨子,中午加餐之后,这才折身回了船舱,将炭火捯饬得更旺了些。
围在火盆边看书的墨玄笑问:“值得这么高兴?”
“可不?”
许青梧抓过一把南瓜子,将脚伸进“病虎”腹下取暖,嗑着瓜子笑道:“也就是在船上,否则我昨晚就想弄个联欢会起来。在我老家,嘶……这话也不对,本来嘛,这就该是个很热闹的日子。”
墨玄合上那本许青梧编写的千字文,将书放在一边,随手也抓起一把南瓜子,说道:“这些天我想了想,其实我们不该走得这么急,或者说不该走得这么干净利落。”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许青梧拨掉落在青虎脑袋上的瓜子壳,见病中的青虎一脸幽怨,赶紧替它顺了顺毛,同时继续说道:“咱们再不跑,别人就会以为咱们是打着武器展的名头,去抢地盘了。唉,说实话,我也不想就这么走了,感觉就像一锤子买卖一样,可不走又不行,披云岭现在还是太弱小,不宜太过惹眼,凡事低调嘛。”
“十几天横扫一郡,这还不惹眼?”
墨玄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形势所迫,我也挺无奈啊。”
“你知道百姓都怎么说的吗?”
“哦?说来听听。”
墨玄低头剥着南瓜子,缓缓说道:“有的人听说你打下了郡城,杀了郡守,都以为你也要起义。可你打下郡城之后又不要城池,还不让骚扰百姓,那些有见识的老百姓都说你所图甚大。后来啊,你又连灭了几个起义军,武器展的事又传了出去,说法就更多了,不外是说你脑子有病,说你是乱世中的搅屎棍,更多的还是在骂你奸商,赚不义之财。”
许青梧砸着嘴,叹了一句:“人生如戏。”
话音刚落,熊大捧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金色鲤鱼跑了进来,兴冲冲道:“你看这是啥,嘿嘿,这可是我捞起来的。”
墨玄眼睛一亮,拍手道:“吉兆啊!”
许青梧瞥了一眼,兴致缺缺道:“炖了吧。中午咱三人加餐,就吃它了。”
熊大和墨玄面面相觑。
青虎张着血盆大口,无精打采地打个呵欠后,接着趴在那享受暖洋洋的炭火。
熊大走后,墨玄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些天你给我讲了不少披云岭的事,我也有点自己的看法。”
许青梧扭头看着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墨玄沉声道:“我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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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云岭要保持中立,会很难生存下去。”
他看了看许青梧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接着说道:“不管大秦也好,起义军也罢,若是他们一门心思想来对付咱们,咱们不说还手了,就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虽然咱们有火器,但这东西你自己也说了,若是遇见人数上的压制,火器的作用就不明显了。也恰恰是因为火器的缘故,咱们更有可能被这两方针对,现在就有陈涉盯着咱们,别看我们现在拍拍屁股走了,但他既然敢放我们走,肯定就有后手的。”
“你的意思,披云岭必须站队不可?”
许青梧摸着下巴问他。
“必须站队!”
墨玄态度决绝,“披云岭这一年来,从数百人发展至上万人,这已经很快了。但是我想你也应该清楚,越往后发展,寨子里的老弱妇孺、非劳力家眷肯定会成倍增长,到那时候,披云岭再想发展,这些人可就成披云岭的负担了。然而,大秦虽然危在旦夕,可若真的如你所说,章邯领刑徒击溃了周文大军,那大秦至少还有喘息之机,你能保证他在这段时间内,不会腾出手来,先收拾了咱们这群与叛军做生意的人?在我看来,大秦的脾气,向来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刘邦此人不简单,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目前也只能在淮水只之座守丰城,淮水以北的各路起义军之强大,由此可一叶知秋了。这些天我推演过数次,章邯与周文一战,很有可能如你所说。周文败了,大秦恰逢新君上位,这无疑会让大秦上下再次团结起来,同时陈涉失败后,像刘邦这样的小队伍,大秦一时间看不上,而起义军内部又没了陈涉的压制,他们会迅速崛起。总的来说,不管是哪一方,近两三年内,披云岭都难与其正面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