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赵见穿的情绪明显起了变化,他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声调也抬高了好几分,只见他攥紧了拳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哪里知道方子被改过呀,只知道他们指责我不该给皇上用了人参,皇上既然病情加重了,那我自然是百口莫辩,难逃其咎。
于是我便被发配到了奉天,后来在诏书里我才得知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到了奉天之后,奉天将军后来又告诉我,说我被发配到奉天,那还是因为皇帝圣明,并没有听信右院判的加害一说,仅仅以庸医的名义将我发配到了奉天交奉天将军严加看守,要不然我全家都可能会被发配到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说着说着,赵见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扶着阑槛狂笑着:“庸医啊!庸医啊!我赵见穿行医一辈子,活人无数,最后反落得了个庸医的骂名,我还有何颜面见我的家乡父老,有何颜面见我的亲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见穿一边狂笑着,一边拳头砸的栏杆哐哐作响,陆修远见老师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了,便赶忙上前想扶老师坐下,帮他顺顺气,然而可能是老师的这种情绪被压抑的太久太久了,这一朝释放,就完全控制不住了,此刻就好像火山喷发一样向外不停的宣泄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庸医啊,庸医啊,庸医啊!我竟成了庸医!……”老师的声音越喊越高,拳头砸得栏杆越来越响,陆修远努力想让老师平复下来,也跟着大声喊道:“师父,师父!先坐下,先坐下,别激动,肝火过旺伤身体啊!”
可惜,这一燎原之火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了,赵见穿喊着喊着,突然双腿绷直,仰天一倒,随即不省人事了!
老师这一倒,陆修远顿时慌了神儿,他一边喊着师父,一边努力的想办法救治,可惜的是,这种内中风之证当时根本就没有好的办法,这个病证直到清末民初的大医家张熙纯才有了良好的救治方法,而在此之前,人们只是对外中风有深入的研究,陆修远此时自然也没有好办法来治疗。
于是他不断给老师用清肝平肝的方子,什么龙胆泻肝汤,当归龙荟丸陆修远是一剂接着一剂的给老师灌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连天麻钩藤饮和安宫牛黄丸都尝试了,可惜的是,数天过去了,老师依旧没有醒来。
陆修远趴在老师身旁,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村里的邻居们也都聚拢了过来,他们看着陆修远悲恸的样子也都在一旁偷偷拭泪,由于老人这些年几乎给村里所有人都治过病,于是大家便商量着轮流来看护赵老先生,可是陆修远却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大家没有办法,便决定每次留下一个人,陪着陆修远一起看护着赵老先生。
此时的陆修远早已哭的眼睛红肿,数日间粒米未尽也让他的精神几近崩塌,干枯的嘴唇已经爆起了皮,本来红润的脸颊现在也早已变得面无血色,陆修远此刻伏在赵见穿的身上,已然哭的没有了气力。
当天夜里,赵见穿终于醒来了,可惜的是这时的他已是口不能言,半身瘫痪了。
看到老师的现状,陆修远的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他沙哑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不断得回荡着,他多么希望能再一次聆听到老师的谆谆教诲,他多么希望能再一次听到老师严厉训斥,可惜,这一切都成了虚妄,他再也听不到了,一瞬间,天好像塌了下来,他那薄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了,在岳三婶儿的呼喊声中,陆修远昏死了过去。
等到陆修远醒来以后,他默默的决定放弃去锦州行医,就留在这宁远州关山村里,兢兢业业的帮人看病,同时伺候老师的余生。
这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后的一天夜里,一直卧床不起的老师,突然向他招手,口里竟然支支吾吾的发出了一些声响,看到这个场景,陆修远突然眼睛一酸,他知道,老师弥留的时候到了,于是他含着眼泪,把耳朵凑近了老师,模模糊糊的听到老师说让他去江南找他的师兄野鬼,然后让师兄把这个木盒子转交给他的家人,说完,老师用力指了指书柜下面已经布满了灰尘的木盒子,之后便双手一摊,溘然长逝了……
(本章完)